宋芝看着孙冬,问道:“你这是第一次出来走江湖?”
“不是。前些个月还从江南郡来谪仙稷下,只不过路上稍微出了些小意外。要是觉得不太合适,我这就回去换掉。”
“不用换了。那个农家的弟子也过来了。宁氏山庄距离我们也有二百余里的路,现在动身路上抓点紧,也能赶在晚上天黑之前到。”
顺着宋芝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位脸上稚气未脱的年轻少年,正骑在一匹略显瘦弱矮小的小黄马上。黄马身后拉着辆三轮板车,板车上装载着总计九个大小不一的花盆。
来到学宫门前,少年拉了拉缰绳示意马停下。农家栽培区距离正门不算太远,也就只有十里。而这匹小黄马已是气喘吁吁,好像已经飞奔了数百里地。
少年怯生生地打量着孙冬二人,小声道:“二位学长,我是农家的胡落,不好意思来晚了。”
宋芝温和地笑道:“无妨,是我们来的早了。不过你这匹马能坚持到宁氏山庄么?”
“这个……”
胡落看了一眼身后的黄马,从身旁的口袋里取出根胡萝卜喂给它。小黄马闻着味道,抬起脑袋咔擦两口就将胡萝卜吃了个干净。
“这个小家伙很贪吃,我带着一袋子的胡萝卜,应该能把它诱过去。”
胡落说话的声音很低,自己都没有什么信心。
“好了我们走吧。”
“驾!”
三匹马陆陆续续出了学宫大门,朝阳的光芒将影子拉得老长。
…………
出了谪仙郡城,三人沿着官道行了五十多里路。
要是论马匹质量最好的,那当然非宋芝的枣红骏马莫属。出了城后四个轻快的蹄子哒哒哒地朝前大踏步行走。孙冬的坐骑虽差了一截,但在不到百里的路程也还能勉强跟得上。但胡落的小黄马,行了不到二十多里路就开始掉链子。
嘴角开始淌着粘稠的白沫,任凭胡落是怎么抽打,亦或者是怎么用胡萝卜诱惑,小黄马的速度比用双脚走还要慢。照这样下去别说天黑之前了,能否在寿宴开始前赶到都是两说。
“你的马已经快不行了,把绳子系在我这儿。”
“哦,好的。”
当胡落将绳子挂在枣红马身上时,它似乎有些不乐意。冲着胡落甩着硕大的脑袋,吓得他连忙向后退了好几步。
宋芝眼疾手快,一巴掌拍在枣红马的脑袋上,冷声道:“你要是再不听话,小心回去后让你吃一个月的干草!”
枣红马仿佛能听人言,霎时间耷拉着脑袋蔫吧了,任凭胡落把绳子挂在身上。孙冬不禁感叹道:“宋师姐的骏马可真通灵。”
“哪里,这匹枣红马也是我入学宫前家里送的,那时候还只是一匹跑不了多远的幼年马。现在也不过三岁半罢了,经常闹些小脾气。
跟人呆的久了,也能听得懂几句话。真正通灵的宝马,那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
在宋芝说话的功夫,胡落忙着给小黄马又喂了点水喝。虽还没完全恢复体力,但负担毕竟小了不少。孙冬两人略微压着点速度,它还能远远地跟在后面。
现在距宁氏山庄还有些距离,趁此机会孙冬从斩恶刀的传承中,搜寻着相关信息。
宁氏山庄的发家史,也可算得上是奇迹。两百余年之前,他们只是在小镇中小有名气的酿酒铺子。每年的收入,也就够过衣食无忧的小日子,攒下百十来两银子。
但宁彦先,宁氏山庄的首任家主,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酒鬼。他看不上当地卖的所有酒。包括郡城名酒在内,被他说得如同难以入喉的马尿,一不值。
但和普通酒鬼不同,他是个有化,读过好几年的酒鬼。每当有人和他辩论,他都能从酒液清澈、入口味道、唇齿余韵各个方面讲的头头是道。
有一日,一名酿酒师傅被气的是火冒三丈,指着宁彦先的鼻子骂道:
“夫子知之甚广,何故不自酿琼浆?”
那日宁彦先也是喝的半醉半醒,竟答应了他的挑战。约定两年后,必有美酒横空出世。
要知道,酿造一个新酒可不是如此简单的功夫。否则皇帝大人也不会聚集天下能工巧匠,每年花费数万两银子设立琼浆院研究新御酒。
待酒醒之后,宁彦先知道自己祸从口出。但他憋着一口气,四处痛饮美酒,花费大量的银子向人家学习酿酒之术。再结合自家的技艺,去酿造理想中的酒水。
大桶大桶的酒,被直接倾倒在排水沟中。白花花的银子,就随着酒水一同哗啦啦地流走。这些日子,附近的老鼠可是喝了个饱。
终于,在家产近乎败光前,新酒酿造成功,命名为“醉仙”。
“醉仙”问世之后,立刻受到当地权贵的哄抢,银子赚的是盆满钵满。宁彦先的野心极大,根本不满足这区区千百两银子。一股脑的,全部都拿去做了买卖,又赚了一大笔。
宁彦先过世之后,宁家依旧在迅速发展。新酿造的酒,无一例外都大受欢迎。无论是价格较为低廉的“月白”,亦或者是价值千金的“凝露”,都需要提前两年订购。
八十年前,宁家买下了这片山,大兴土木建造庄园,取名为宁氏山庄。对江湖上的事,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一直保持中立,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商人。
不像有些人家,刚有了些起色就想广宴豪强,招募门客对大小事件横插一脚,想要成为江湖的一方势力。结果不出十来年,就给人家灭的干干净净。成为江湖中的过眼云烟。
待新的势力在废墟上拔地而起,再过上个十来年没人会记得他们的存在。
同时,由于稍有名气些的武者,只要喜欢喝酒,都绕不开宁氏山庄。刀剑可以去别处买,但酒没了宁氏山庄还真找不到第二家。往日又没有恩怨,所以无论在官府和江湖两边,都颇为交好。
上一任家主宁英向来身子孱弱,留下了两个年幼的儿子便撒手人寰。家不可一日无主,宁夫人便拦下重担,这一过就是三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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