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一成的目光移向他旁边的女人,默默在脑子里记下她的模样。
真田希从黑铁盒里拿出仅剩的几张纸币,扭头看了看日历。嗯,要到月中了,是该取生活费了。她拿出手机,给甚尔发了个信息,告诉他自己取钱去了,晚上去咖啡店接他们。
也不知道甚尔的零用钱用完没。这个月两个人吵架又和好,甚尔没有一天是离开过她的。不过男人要是想做什么事,总找得到空闲时间。就算买个菜也能抽空去买赌券。
她把钱用夹子夹起,小心地放进包里,推开自助取款机的门往家里走。
“真田小姐。”有人在身后叫她。真田希转身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她左右看看,有些疑惑,“是在叫我吗?”
“是的。”男人走到她面前,真田希打量着他,往后退了一步。男人见状笑了笑,“真田小姐这么小心的人,怎么选择恋人的时候那么大意呢?”
恋人?真田希愣了愣,“你认识……我男朋友?”感觉到眼前的男人来者不善,她心里有了计较。
男人看出她眼里隐隐的敌意,质彬彬地说:“你好,真田小姐,我的名字是五条一成。”
“你好,五条先生。”她盯着他的眼睛,“请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呢?”
“看见你和禅院甚尔在一起后,我就派人去查了查。请你不要误会,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又是甚尔那边的事情吗?咒术界?还是咒诅师?
“请问您了解他吗?”
真田希心里有些烦躁。她好不容易跨过心里的坎,和甚尔和好了,现在又有人来提醒她。她没有回答,冷冷地盯着他。
得不到她的答案,五条一成心里有了数,“禅院甚尔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只有给钱,他什么事情都能做。”他揣摩着对面人脸色,看来真田希知道一些禅院甚尔以前的事情。
哼,玩什么浪子回头。
他决定再加把火,“恕我冒犯,我很担心你。禅院甚尔身上背着不少人命,真田小姐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安心吗?”
真田希仍然冷冰冰地看着他,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她居然知道!五条一成有些诧异,真不知道这女人是胆子大还是不知好歹。作为一个普通人,她是觉得无所谓禅院甚尔杀过人?从她的生平看,她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人。那么,就是以为自己用爱情感化了禅院甚尔,可以阻止他作恶。
五条一成在心中讥讽地笑起来,女人总是高看爱情这个东西,以为可以凭它改变男人,殊不知在男人心里,爱情是可以随时抛下的玩意儿。
“你到底要说什么?”她不太开心甚尔的旧事被重提,也不认为五条一成有那么好心来提醒她。看他的态度,是和甚尔有仇吗?她把手伸进包里,尝试着播打甚尔的电话。
“真田小姐是觉得禅院甚尔杀了人也无所谓吗?”他饶有兴致地问,想要印证心中的猜想。
真田希的手指抖了抖,她深吸几口气,直视着他,“我不是你们那边的人,不懂那边的规则是什么样的。甚尔做下的事无可否认,但他只是收钱办事,主谋另有其人吧。”
五条一成惊讶地看了她一会,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真田希又后退两步,惊骇地看着他,这个人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五条一成抹了抹眼泪,“没想到真田小姐会这样为他辩解,我很好奇,你平时就是这种想法吗?”他还带着些喘息的笑意,眼神却有些森冷,“嗯……一个人拿着一把枪打死了人,错当然是在人身上,可惜,禅院甚尔虽然是个废物,但也是人,不是物件。他收到的钱难道是凭空来的吗?”
真田希咬了咬牙,“甚尔才不是废物。”她反驳道:“他很强,各方面都是。”
“你到底要说什么?”她嘴上有些不耐烦,心里却有些不好的预感。
“哎,禅院甚尔这种人都有女人喜欢,还有了孩子,他现在多幸福啊。”五条一成耸耸肩,“可见上天是没有公平可言的。”
他飞快靠近真田希,弯腰和她面对面,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可惜我的嫂子还带着孩子,孤儿寡母,天天对着我哥的照片哭。”他看到她眼里的错愕,带着一丝快意低声说:“没错,我的哥哥就是死在禅院甚尔手下。你知道我赶到现场看到他的尸体是什么样的吗?心脏上有一个致命伤,血喷了几米远,流得到处都是,脖子几乎全部断掉,敛尸时不得不先把脖子缝上,不然他就人首分离了。禅院甚尔很谨慎,怕心脏上的伤口不致命,还……”
“别说了!”真田希踉跄着连连后退,慌忙打断他。她惊慌地捂住脸,面前似乎浮现出那具怵目惊心的尸体,鲜血流到她的脚边,浸湿鞋底。她打了个寒颤,有些崩溃地看着五条一成。他似乎并不因为她的惊慌高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真田希的心沉了沉,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慢声说:“你是要复仇吗?”
“复仇?我可不敢。”五条一成反而一脸淡然,“虽然不愿承认,但我不一定能打得过他。上一个想要报复他的人已经被剔成白骨了。”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只是担心你而已,你是个普通人,和他混在一起有什么好处?不过禅院甚尔的□□确实招女人喜欢。”他若无其事地说,刚才的失态仿佛从未发生。
话里话外都在贬低甚尔,想让甚尔重新变得孤身一人,道貌岸然的家伙。但真田希没法说什么,毕竟这位是……“受害人家属”,她抿抿唇,“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告辞了。”
“不是吧。”五条一成喃喃自语,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怎么看起来一点动摇都没有。”
真田希坐在床边翻看手机,刚刚在包里摸索着并没有按到正确的按键。电话也没有打出去。
斜辉映在她身上,描摹出长长的暗影,拉扯着,牵连着,弯曲折叠地延伸到衣柜上,她狠狠地捶了一下枕头,带着烦躁与不安,还有些心虚和愧疚,各种情绪在她心中钻来钻去,空气在紊乱的呼吸中冲进喉管,她猛烈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