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在原地,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着,内心徘徊不定。
他的身影在昏黄的光影里伸长,投射出一片孤寂而倔强的影子。
周遭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喧闹的街道静了,风也静了,唯有沉重的呼吸与心跳,震耳欲聋。
见我不动,他双肩微微下沉,叹出一口长长的郁气,满脸无奈地望着我,烟灰色的眼眸中流淌着连绵不绝地失望和哀愁,“你既累了,那便早些休息。明日,我在府中等你,来复诊。”他两眼紧紧锁住我,似是怕我拒绝,又补充道,“可好?”
他本就苍白纤瘦,褪去一身端庄矜持,此刻更显得单薄憔悴。原本随意搭在扶手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神色间隐隐流露出卑微和期盼。
我望着他,正要点头,却听一旁沉默良久的盛青山突然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君,青萸在等你。”
他的话仿佛一把利刃,划破四周凝固的气氛,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动荡。
我眨了眨眼,立即接话道:“既然无事,诸位请回吧。回春堂已经打烊,青萸还在等我,恕不奉陪。”话音未落,我已调转脚尖,大步逃离。
……
月华如练,银辉轻洒。
早已过了用饭的时辰,奶娘早已将云洲和雨眠安置妥当,院中静悄悄的。
脚步声很快将青萸从房中引出来。
她已稍作梳洗,放下了紧束的发丝,随意地拢在身后。
“我哥走了吗?”见我孤身进门,盛青萸两眼放光,脸上的欣喜藏也藏不住,“啊啊啊,他终于走了!那两人也走了吗?他们来做什么?”
桌上摆满了精心备下的酒肴,香气氤氲,诱人心脾。
我将手伸进盆中备好的清水里,明明在听着她说话,却好像一字也没听进去。
“阿姊?”青萸见我不理,凑到我身边,一双明眸紧盯着我,满是关切,“怎么啦?脸色怎么这么差?方才路上还好好的!他们欺负你了?他们说什么了呀?”
水声淅沥,我木然地抽出手来,在手帕上擦净。心中仿佛堵着一团棉花,乱糟糟,没有头绪。即便我想说,也不知从何说起。
“容我想想。”我有气无力,牵起她的手,来到桌边,“先用饭,饿坏了吧。”
盛青萸闻言,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默默地注视着我,担忧又坚决地说道,“阿姊莫要什么事儿都自己扛,倘若在这里住得不顺心,和我去秀城吧。惹不起,咱们还躲不起吗。商行的事儿交给季善安,或是旁的信得过的人,总是能过得去的。”
我点了点头,这何尝不是一个选择?这些年我留在寿城,为了何正武,为了回春堂,为了师父和师兄,为了商行,各种各样的理由,说得连自己也分不清真假。此时想来,或许只是舍不得,放不下。
如今萧景宸归来,我与他前缘已断;回春堂有顾明彰,师父和师兄去了御医院,商行中可用的人才越来越多……待解除心蛊,了解蓝凤秋,荣家尘埃落定,离开这个地方也好。
正想着,院中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盛青萸瞬间警觉,两眼圆睁,连夹菜的动作都僵在了半空,“我哥他…没走啊?”
看着她欲哭无泪的模样,我哑然失笑,“我不知道他没走……”从前明明也很亲近,曾几何时,像是耗子见了猫。
盛青山心事重重,踏着月色进屋,浓重的阴影跟随着他,在视线相汇的瞬间,陡然化开,恍若堂中的一切未曾发生,微笑着说道:“在等我?”
盛青萸忙不迭站起身来,“我再去拿副碗筷……”
“坐下。”盛青山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用不着你。”
我悄然瞥向门外,舟屿会意,转身去拿。
不一会儿便将碗筷呈上。
盛青萸如坐针毡,不住地偷偷瞄我。
“你自己说,还是要我问你?”盛青山一边说,一边细心地将鱼腹剔下,夹入我碗中,动作自然,娴熟流畅;似是发觉盛青萸一直没有动筷,淡淡地瞥她一眼,“一边吃一边说。”
盛青萸确实饿了,夹了一块芋头塞进嘴里,没滋没味地说道:“…我自己跑的,不关阿姊的事儿。听说有人去抄家,我怕…要挨打,就跑了。”
“说实话。”盛青山夹了一块排骨,轻轻放在盛青萸的碗中,“再有一句胡诌,她也不能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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