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忙又磕头,却能在太子和李成器两个人的训斥中,感受到不一样的情绪。
李隆基大概是有心维护她,而李成器恨不得立时杖毙她!
两个皇子如临大敌,皇帝李旦却不慌不忙,慢条斯理道:“哦?为何是三百岁,说来听听。”
“陛下勤俭爱民朝乾夕惕庶民得利益一百年。而百年之后万民沐浴余恩畏之如神百年。沿用陛下典章制度又一百年。此三百年。”江风声音徐徐缓缓却每个字都清楚坚定,让人觉得她至真至诚,真心以为李旦能活三百岁。
李旦笑道:“孔圣人的话何以浅薄?但朕哪敢比之黄帝。”
将近尘埃落地,江风打算鸣金收兵时,李成器却突然缓缓道:“这个女子巧言善辩,那三百年后呢?万民不仰仗父皇恩德不延用典章么?”
江风脑袋又“轰隆隆”作响,你大唐满打满算还有不到200年的历史,还想怎么样!
江风向李隆业投以求助的目光,可那厮不帮忙也就算了,却只拿着酒盏笑得意味深长。
江风看着那笑容却有些不明白了,自己将要卒于16岁了,他还有心看热闹!三百年之后的事情孔子都回答不了,何况江风这个冒牌货。
江风茫茫然看过去,李隆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跟吉安同座的沈顾行倒是投来关切目光,江风却不敢指望。
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关键时刻,只能靠自己!
江风道:“再好的典章制度也没有一成不变的,明君贤臣都会根据当时当地的情况及时进行调整和完善,使其与实际情况相适应,这样才能长治久安,否则就会积弊成害。而那些因循守旧从不变通的,就要通过伤筋动骨的改革来改变旧制度,才能再次焕发新生,是以商君变法,就是变了秦国不合时宜的旧制,从而让秦国变得强大,成为了战国七雄之首,更至后来一统中原。而那些积弊已久沉疴难返,便是新朝替旧朝了。”
李旦没想到江风能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太平公主和李隆业都不意外,李隆基不由得沉思起来。
李成器还要再训斥几句。
李旦摆手打断,笑道:“太宗皇帝曾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江风所言,也是一番道理。大朗不必苛求。何况,朕若能泽被后世三百年,当是足矣。”
江风又一次逃出生天,心里暗赞:“明君也。”
“大朗平日里也是慈悲心肠的,怎么今日就这般疾言厉色起来。唬到人家小姑娘,小心五郎找你算账。”太平公主笑着打趣道。
李成器神色一顿,然后笑着说道:“是我的不是。”
宁王妃,也就是沈顾行的丈母娘也笑着说:“这个小姑娘倒是有一番见地,想来也是有一点本事的,不然也安能从那群歹人手里救下姑姑?”
宁王妃见众人都微笑点头,话锋一转,问道:“据说江姑娘还手刃了贼首!我可听说,那贼首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狠角色,也不知道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如何制敌的,说出来,也让我们见识见识。”
江风神色一愣,太平公主和李隆业的脸已经冷了下来。
其他女眷不明所以,也都迫切的想要知道江风的制敌办法。
江风就知道宁王妃不怀好意,可万万没想到她会问这件事。
她制敌的办法,那是能说的吗!
是那个人想要非礼她!这才被她抓住机会,一刀抹了脖子。如果两人真刀真枪的拼杀,江风安能是其对手。
李隆业赶到时,看到她的衣服被扯烂了,虽然替她做了遮掩,李赞和李贬也对一众人进行了保密教育,但是人多口杂,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到底被那个人轻薄了。虽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可是有时候行为本身比结果更重要。
她自己能想得开,李隆业也不在意。
可世人都戴着有色眼镜啊。
他们若是知道事情原委,会忘了她救了公主,忘了她的勇敢,只记得她差点被人欺负,差点失了清白,或者已经没有了清白。
“大嫂常于深宅大院,没想到消息倒是灵通。只不过,那贼首却不是江风所杀,是我将其一刀毙命。江风虽有些小聪明,但属实胆小得很,惯会逃跑,一身逃命的本事。终南山上,也只是想着法的带姑姑藏身罢了。嫂嫂若是真想知道那杀敌之法,我倒是可以说上一二。”李隆业终于知道护花了。
孺子可教!
那宁王妃也不是简单人物,笑道:“我说呢!纵便再有能耐,一个弱女子又怎敌那彪形大汉。这样便说得通了。”
众人都点头称是。
宁王妃又意味深长地说:“五郎杀了他也就罢了,又削其耳,剐其鼻,剁其手,倒像有深仇大恨似的。”
其实还有阉了其男根。她虽不说,众人却都知道,此时也生了疑。
李隆业喝了一口酒,不急不忙道:“姑姑是堂堂镇国公主,被他逼至山中一天一夜,藏身淤沟,野果果腹。江风,吾之所爱,曾因成安刁难险些溺死。当日也为那贼人所迫,不得不再涉险水,同姑姑历经磨难。嫂嫂觉得,我会对这样的人,客气吗?”
江风只满脑子回荡四个字:吾之所爱!
宁王妃神色一赧,道:“五郎颇有气性,真是性情中人!只不过那人一死,反倒便宜了他背后的指使之人,当真不划算。”
宁王妃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引起太平公主和李隆基另外一个的疑惑:他们知道是江风杀的贼人,但江风和李隆业亲近也是真的。即便那个人真是色令智昏,难道就那么轻易地被江风杀了?
会不会是李隆业的杀人灭口!
如今确实因为那人死了,而使得指使之人逍遥法外,李隆基仍然背着黑锅,被父亲和姑姑怀疑。
太平公主也知李隆业曾有意储位,如今倒是真有坐山观虎斗的嫌疑。
江风暗道吉安县主厉害,她的母亲也绝非善类。三言两句间,就引得了太子和太平公主对李隆业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