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这话虽然说的是事实，但是不得不说，实在是太狂了，狂到让人不敢相信是从一个年轻人的口中说出来的。
这样的人，要不就是精神不正常，要不就是真有真才实学。叶枫无疑是后者。
只是，最终的裁定权，还是在贾局长这个家属手里，他会选择相信叶枫吗？
叶枫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贾局长要是还是不信，那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廖漪见状，也在一旁焦急地催促道：“贾叔叔，我们和婶婶无怨无仇，难道还会害她吗？退一步讲，就算叶枫真的失败了，你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贾局长思前想后，缓了一会儿后，缓缓开口道：“你们先去客厅坐坐吧，我想好好考虑一会儿。”
廖漪还想说些什么，叶枫这次抢先一步开口道：“好，我们先出去了。”
等到了客厅，廖漪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贾叔叔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让你试试呢？就算失败了，婶婶也不会怎么样啊！”
叶枫解释道：“你这就是想得太理所当然了。你知道十八层地狱的传说吗？”
“什么传说？”廖漪摇着头说道。
“传说地狱有十八层，对应着人生前所犯的不同的罪状。虽然从刀山火海到拔舌剥皮，无一不是对罪人肉体上的极致摧残。但是地狱的第十八层却什么刑罚都没有，但是在这里的罪人，每天要经历六次自己生前最痛苦的事情，无有间断，永生受苦。”
“肉体的痛苦远远比不上心灵的折磨。有时候希望落空，远远比看不到希望更让人绝望。我问你，如果这次你爷爷的手术最终失败了，而我术前跟你再三保证，你会是什么感受？”
廖漪听完，一时语塞。
叶枫随后又开口道：“你这还只是一次而已，对于贾叔叔而言，我估计这样的失望他都已经经历不下百次了。他一定是带着婶婶四处求医，每一次都是乘兴而来，最后却败兴而归。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样日复一日的循环，比无间地狱又能好上多少呢？既然明知道没希望，不如直接拒绝得好。”
叶枫说完，忍不住看向了贾局长的卧室，感叹道：
“所有的疾病当中，折磨的大多数都是患者。唯有植物人这样的状况，折磨的是患者家属。看着家属还活生生的在眼前，像正常人一样活动，你要家属怎么从嘴里说出放弃这两个字……”
正如叶枫所说的那样，卧室内的贾局长已经陷入了深深的两难。
他思考了一会儿，把电话打给了京华一院的秦院长。
八十年代的通信不像现在这么发达，好在医院因为性质特殊，里面常备着电话机，不然沟通还真是个大问题。
“院长你好，真不好意思，这么临时打电话给你。”
“贾局长，是又有哪位警官需要抢救了吗？放心，我们一定派出最好的抢救团队，全力配合。”
说起来也是挺让人唏嘘的，警察局长打给医院院长的电话，在没有说明来意的情况下，院长那边却自然而然地将其视为有关紧急抢救事宜的联络。
“不是的，我这次打电话来，是想跟您了解一位叫叶枫的医生。”
“叶枫？这小子又闯什么祸了吗？”秦院长试探道。
“不是的，我就是听说你们医院有这么一位医生，在治疗植物人的方面非常有见地，所以想跟您了解一下。”
贾局长没有告诉秦院长叶枫来找自己的事情，免得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对双方都不好。
就算贾局长这次不让叶枫治疗，他们这个亲戚以后也是要走动的。没必要把关系闹得那么僵。
秦院长一听是叶枫的事情有些为难地说道：“叶枫这个人的医术是肯定没话说的，就连陈主任都对他非常推崇。只是我确实没有听过他善于治疗植物人。我帮你问问陈主任吧，他是叶枫的带教医生，也是他的上级领导，他比我要更熟悉叶枫。”
“您方便让陈主任的接一下电话吗，我有些问题想跟他本人确认。”
秦院长迟疑了一下，老实说他其实有点猜到这件事情很可能是叶枫主动招惹的，也猜到了这可能和之前的事情有关。
但是他并不是很愿意他们医院掺和进叶枫和刘秘之间的恩怨当中。
只是想到自己对叶枫的亏欠，最终还是答应了贾局长的要求。
非常不巧，陈主任目前正在一场手术当中，没有办法接这个电话。
贾局长也只能选择守在电话前面。
在焦急等待陈主任回电的过程中，他又打电话给了廖老。
“你终于打电话来了，我可已经等你这个电话等了一天了。”电话一接起来，廖老便来了这么一句。
“老师，对不起。我知道你对我是一片好意，但是我却还是犹豫了，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贾局长有些忐忑地说道。
“人之常情而已，没什么可道歉的。你打电话来，是想了解更多关于叶枫的消息吧？”
“没错。虽然我相信老师的眼光，但是叶枫实在太年轻了。年轻到我甚至不能把他的脸和医生两个字联系到一起，更不要说是医学专家了。”
廖老对于贾局长的质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因为当初他对叶枫的第一印象也是一样。
廖老用柔和的语气说道：“当初我跟你现在也是一样的想法。廖漪为了能找个人管我，特意找了个和我不对付的叶枫当我的主治医生。我那时候只当这个小年轻是个主任的传话筒罢了。可是现在，他已经是我的主治医生了，而且一周后，我就要把自己的命都交到他手里了，他在我心中的分量，你应该明白了吧！”
“一周后？老师，你是说你一周后的手术，有生命危险？”
虽然之前听廖漪说过，叶枫现在是廖老的主治医生，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廖老竟然真的已经信任叶枫到把自己的命都交到叶枫手里了。
相比起贾局长的惊讶，廖老这个当事人则反而平静许多。
“叶枫是这么跟我说的，不过他后面又跟我保证会让我安全地下手术台。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信他一回好了。”
“怎么会这样？以前的医生不是说过，您的病不致命的吗？怎么现在做个手术反而有生命危险了？”
“是啊，我这个病确实不致命，但是足以让人生不如死。如果没有廖漪的牵绊，我根本不会选择活到今天。我想不光是我，静雅如果能够自己做决定，她宁愿去死也不会愿意拖累你的。”
林静雅的名字一出，让贾局长的瞳孔骤然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