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天子宫中遇刺之后,保皇党一派可以说是人心惶惶,即便有身处太师之位的帝师在外主导大局,但在不少人看来,天子一派仍旧有一副大厦将倾之势。
此番且不说天子与尚未放弃的诸皇子的博弈,就说天子与户部关于北疆镇北军粮草一事的博弈,就被不少人视作是天子一派究竟还值不值得重视的风向标。
但如今大胤朝中的武将,派系林立,真正只一心忠于天子的,只有远在北疆的镇北军以及天子继位之后才成功攥在手里的城防营。
大内之中,即便是继承自先帝的天子亲卫营,其中的这些天子亲卫背后的派系实则也是盘根错节。
如今在位的天子,虽然明面上地位尊崇,实则在皇权理应最盛的皇宫之内也是如履薄冰。
先是天子遇刺,紧接着天子’重病’的消息又被极快地从宫中传播到京城内外,再接着户部这几乎是明着违抗皇命的做法更像是向所有人宣告直接站在了皇帝的对立面上。
在这等情况下,皇帝偏偏又没有能够信任的武将……大胤朝廷上下在这一刻,几乎都已经认定了皇帝的失败,就连保皇派也觉得似乎一切已经看不到希望了,即便天子说他派出了一位’鬼面将军’,将会亲领城防营骑兵前去追剿劫匪。
但,没有人觉得那个连姓甚名谁都无人知晓的’鬼面将军’真能成功完成这次剿匪。
可偏偏就是在这样的大势之下,偏偏就是在无人觉得天子一脉还能不倒的情况下,那位由天子钦点的’鬼面将军’真就完成了这可谓是不可能成之事。
昨日,当城防营的将士们护送着粮税抵京时,不少躲在暗处之人都可谓是惊掉了下巴。
谁也没想到,原以为这一局是天子必败之局,最终竟然叫天子一派顺利将这京畿诸省的粮税全部追剿到账了!
这般一来,京畿诸省粮税再加上京城粮中照着日常军备一项专为镇北军划定的粮食物资,至少镇北军可以在寒冬之中不必再为军粮辎重而苦恼了。
有粮食辎重援助,又有镇北军一贯的悍勇,此等情形之下,料想那北疆之外的蛮夷诸部即便对镇北军镇守之地群起而攻之,也势必无法攻破镇北军的铜墙铁壁!
接下来,只等这军粮辎重顺利运送到北疆,则今岁北疆无忧矣!
……
帝师翁长贤反复又看了这由天子所派的密探及天子亲卫队,另还有城防营指挥使戚广山分别所写的奏报。
这位’鬼面将军’在战场之上,可谓是有勇有谋,智计无双了。
三份奏疏因为出自三方人马之手,因而其中所写的内容又更有印证,越加叫人看清了这位’鬼面将军’之天赋异禀。
譬如其中天子所派出的密探就未在奏疏中提及那’鬼面将军’与戚广山、戚渊父子两人的密探内容,故而事先也并不知晓那’鬼面将军’的计谋。
而在戚广山的奏疏之中详细提及了那’鬼面将军’对青羊岗、朝阳岗两处真假匪寨的推定。
如此种种,翁长贤在反复将三封奏疏全部看罢之后,才抚摸着长髯笑道:“此前我等一直苦于无可用之将,如今这员’鬼将’可不就来了?只是拿戚指挥使的信中提及这’鬼面将军’此次负伤颇重,不知可有大碍?”
勤政殿的龙椅之上,天子遇刺至今也不过四五日时间,此时面上也正颇有几分虚弱之态,但因着成功追剿山匪粮税一事,此时天子的脸上也带着笑意。
“老师不必忧心,我已着太医院院正亲去问诊,戚指挥使也报,说鬼面将军的伤势是由裘伯恩裘老先生亲自处置的,只需好好静养一些时日便可,不必担心会留下什么后患。”
翁长贤听得天子这般回答,也松了口气。
这般的人才,若是经此剿匪一役就伤及根本的话,那对大胤而言也是一个极大的损失。
只是可惜,如今天子身边正是用人之时,若这’鬼面将军’未受这重伤便更好些了。
京城之中,皇宫之内的君臣在为这’鬼面将军’的负伤而心痛惋惜,而在皇城之外,却有人恨不得那鬼面将军早些死了才好!
“查!给我查!”
“我倒要看看,他那张鬼面底下究竟是个什么模样,胆敢坏了我等的好事!”
说话间,一盏白玉茶盏便被怒而砸碎。
“鬼面将军是吧?等查到那家伙究竟是个什么身份,我便让他尝尝那真正做鬼的滋味!”
……
一时之间,京城之中处处都流传起了’鬼面将军’的传闻,谁都想知道这个’鬼面将军’究竟是谁,竟然能够在此番户部背后之人设下的连环计中全身而退。
天子一派原本几欲倾倒的大旗也在这一刻忽而又稳住了阵脚。
京城之中,盘根错节的各方势力在这一刻,都重新调整了对天子一派的看法——经此一役,新帝借着这个’鬼面将军’的手,似乎重新盘活了自己将死的棋子。
只是……也令这’鬼面将军’真正登上了风头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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