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观眼前这股明国军士所打旗号,似乎是那南国姓卢的南蛮所部人马。听闻此部人马最是难缠不过,如果真被他们咬上。便是战胜,也是惨败。”
一个唤作勒克德浑的分得拨什纵马向前,有些担忧地向隆必兴建议道。
崇祯九年五月,皇太极从长城独石口南下,并于七月在延庆大败明军。
八月份时,清军猛攻昌平府,致使京畿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
此次南略历时四个多月,明朝史中称为:“丙子虏变”。
而在“丙子虏变”中,勒克德浑当时在正白旗(彼时叫正黄旗,皇太极上位后,为巩固地位,将自己领的正白旗改为正黄旗,而多尔衮原领的正黄旗改为正白旗)中,还是个只领十人队的专达。
崇祯九年九月末,也就是“丙子虏变”末期,皇太极早已经率领大部后金军携带着掠来的人口财帛返回关外。
而多尔衮的正白旗,则最后出关,伏击追击的明军,勒克德浑也在其中。
一开始,他们确实斩获了不少明军首级。不过,大部分是一些明军外出哨探的夜不收。
他们都是骑兵,只是擅长单打独斗,而不擅长结阵迎敌。
在将骑术发挥到炉火纯青地步的清军精骑面前,这些明军的精锐夜不收根本就不是对手。
但就在几个牛录章京商议撤退的倒数第二天,一路打着宣府、大同旗号的明军突然出现,中军大纛上也是同样的绣着一个“卢”字。
一开始,他们数千骑兵也是按照老方法,临阵,放箭,然后撤退,最后找到明军阵型纰漏,分批猛冲。
但这路明军却与他之前遇到的明军不同,所列的军阵,不过是明军常用的三叠阵。
即火器在前,刀盾枪兵居中,骑兵随后,外围在辅以铁蒺藜、拒马等。
一般来讲,往常遇到明军的时候,若是骑战,只要远远地放几波箭矢,然后待明军阵型松懈,军士恐惧的时候,派些精锐骑兵四面八方的猛冲一番,明军便只有狼狈逃窜的份儿。
但卢象升所率领的兵马不同,便是临近射多少箭矢,大体军阵也不溃散。
纵是有几个军士因为胆怯临阵脱逃的,也会被随在后面的军纪官当场斩了,反倒是勒克德浑他们这些精锐骑兵,在临阵抛射时,因躲闪不及,被卢象升所部的天雄军使用硬弩射落马下,便是身上穿着数层重甲也无济于事。
碍于拒马、铁蒺藜的威胁,骑兵贸然冲锋,只会白白折损宝贵的战马。
一个牛录章京带着百余军士下马步战,妄图冲击明军军阵,但卢象升所部天雄军悍不畏死,奋勇争先,竟斩杀数十人。
而这斩杀数十人的功绩,在“丙子虏变”中,算是为数不多的大捷了。
勒克德浑作为专达,他所领的六个步甲和四个马甲,也战死三人。
而他本人,也被一弩箭射中了肩膀。幸亏有两个亲兵,拼死护卫在他身边,才保得他一条性命。
自那以后,勒克德浑每次遇到明军的时候,都要看一下对方的旗号。若真是遇到打着点缀“北方七星宿”的“卢”字大旗时,他便会小心行事。
若明军势大,便不与之对面交锋。若明军势小,便照常吞下。而这,也让勒克德浑养成小心谨慎的性格,便是身为牛录章京的隆必兴,也要听取他的建议。
隆必兴闻言,微微点头,说道:
“勒克德浑,你说的不假。某看此部明国军士,确实与其余明军不同。刚才虽然只是初番交战,但他们麾下的精锐骑兵,竟然能与我大清国勇士相抗衡。”
刚才那番交战,虽然斩杀了对面二十余明军,但隆必兴这边,也折损了两个马甲,一个步甲。
这些,可都是有着数年搏杀经验的军士,满洲八旗补充军士极难,一个守兵,从步甲再到马甲,至少要经历四五年才行。
自己这个牛录的军士,若折损四分之一,那自己这个牛录章京便在正白旗内说话没有任何分量了。
接着,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说道:
“但大将军之命,却是令吾等试探这些明军的虚实。若此番就这样回去,怕是在大将军那无法交差呀。”
依照隆必兴的设想,自己此番出战,虽然并不奢求能够完胜此部明军。但是至少,也要斩杀百余级回去,才可交差。
如今虽然斩杀了二十余明军,但自己带来的千余百姓,大多数战死,剩下的也被明军救了去。
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恐怕自己要被治军极严的多尔衮狠狠罚上二十军棍。
但如今明军阵势实在太稳扎,如果强行攻打,便是胜了,也是惨胜,自己的这个牛录恐怕也要折损大半。
“大人,我等都是大清国的勇士。南国军士在吾等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犬而已,岂能听丧胆鼠辈之言,灭自家志气,长他家威风!”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隆必兴回过头一看,却是另一个分得拨什鳌额图。
此人生得豹头环眼,虽然身材矮小,却十分壮实。
手里擎着一把竹节钢鞭,有二十余斤重。
隆必兴皱了皱眉,他知道鳌额图一向勇猛好战,但此时的局面却不是单凭勇猛就能解决的。
不过,这鳌额图因其骁勇善战,在自己这个牛录中威望极高,若就此拒绝他,恐怕也会影响自己这个牛录的士气。
“鳌额图,你虽勇气可嘉,但不可轻敌。卢象升所率之军非比寻常,若莽撞行事,只会让我等陷入绝境。”
隆必兴瞪了鳌额图一眼,严肃地说道
鳌额图却不以为然,他挺了挺胸膛,高声道:
“大人,昔日我等在战场上横冲直撞,何时惧过明军?如今这小小一部,又何足为惧。我愿率一队人马,再次冲击明军军阵,定能撕开一个缺口,到时候大人再率大军掩杀,必能大获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