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娘似乎是要好好珍惜最后一阵子时光一样,说什么都要给姚奕衡和袭珍珠做好吃的。
豆豆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只是看着气氛有些凝重,见两人开始说说笑笑了,豆豆才跑过来,扯扯袭珍珠,问道,“娘,镇子上的家有好玩的东西吗?”
小孩子不就是贪图有趣的东西,袭珍珠听了便笑,道,“当然有,好多呢。”
有这个就觉得欢喜,豆豆高兴地雀跃了一番,又伸手拉拉大伯娘的袖子,喊道,“**奶,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娘说了,屋子可大了,肯定够我们一起住的。”
这话说的两人都没想到,大伯娘十分感动,直接就把豆豆给抱起来了。正巧姚奕衡喊了袭珍珠一声,袭珍珠就进屋了,临进屋前,她一回头,就看着大伯娘抱着豆豆,画面美好。一时之间,袭珍珠心里还真就起了想把大伯和大伯娘都接到一起住的想法,不过,想想看人家有儿有女,自己的身份颇有些不合适,无奈只能作罢。
姚奕衡喊她倒没有别的事情,只是看着该是歇息的时间了,加上大伯娘的确有些舍不得他们,怕袭珍珠说什么让大伯娘更舍不得。姚奕衡在屋子里铺床,状似无意地问道,“大伯娘叫你出去,都和你说什么了?”他无意间在窗口看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并不是很好的样子,他有些担心。
“也没说什么,大伯娘跟我提了一下三叔和三婶。说是他们并没有打算修祖屋,对了,这件事情我还想和你说一下呢。”袭珍珠想起来自己要说的话了,便正色对他道,“刚刚大伯娘和我说的时候,说是如果三叔三婶没有给我们修房子的打算,那她和大伯就准备着手给我们把房子修了,
让我们不要担心。”
姚奕衡手下动作一顿,转回身来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袭珍珠,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大伯娘还和我说,希望我们不要再记恨为难三叔三婶了。”袭珍珠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完了,才回答道,“我觉得事情也不是三叔和三婶做的,没必要让他们负责。修祖屋也要不了多少银子,要是修的话,就我们自己修吧。大伯和大伯娘过这么多年也不容易,我们就不要为难他们了,你觉得可以么?”
本是觉得袭珍珠可能会接受这个提案,姚奕衡甚至都想好了之后要怎么劝说袭珍珠不要让大伯和大伯娘吃亏,却没想到居然听见她说出这种话。姚奕衡愣了一下,点头道,“好。”
“那你觉得,大伯娘说的话呢?”
脑子里都是惊讶,所以在袭珍珠问话的时候,姚奕衡是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的。之后才明白过来,她说的应该是大伯娘说的不要计较。如果是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一想起袭珍珠往日里对三叔和三婶的厌恨,他就犹豫了一下。
斟酌再三,姚奕衡还是道,“看你的想法吧。”
“我觉得……看在大伯娘的面子上,暂时就这么算了吧。”袭珍珠托腮,看着窗外抱着豆豆的大伯娘,道,“大伯娘和大伯对我们这么好,这种要求我还是想满足的。如果三叔和三婶以后不会再找上门的话,就这么算了也行,但是如果还要闹,那我就不客气了,你看怎么样?”
又是一个让姚奕衡觉得意外的回答。
姚奕衡颔首,道,“也好。”
面上淡定,心里却震惊的很。
自打那次撞到头之后,袭珍珠的脾气性格都变了许多,尤其是在面对想要为难的人时,几乎算得
上是睚眦必报。姚奕衡原本是觉得有些无奈的,可见她与人对峙的时候开心,也就那么算了。尽管是自己家的三叔三婶,可因为过往的一些事情,他也没有什么好感,想针对就针对吧。
不过,大伯大伯娘不一样。就像是袭珍珠说的,大伯和大伯娘对他们是真的好,好到姚奕衡觉得不应该忤逆他们的愿望。
但是,吃亏的是袭珍珠,受惊吓的是袭珍珠,被污蔑名声的也是袭珍珠,他说不出轻飘飘让她不在乎的话。想好的之后如何调节两人的关系,也想好了要怎么说服袭珍珠,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
袭珍珠给他的惊喜太多了。
袭珍珠自己并不觉得,只是认为做了该做的事情,床也铺好了,外面的大伯娘也起身了,她便喊豆豆回来睡觉。豆豆回来的时候眼圈有些发红,大伯娘也是,袭珍珠来不及问,大伯娘就回房了。无奈之下,只能问豆豆,可还没等开口呢,豆豆先抱着袭珍珠的大腿哭上了。
豆豆一向听话懂事,从未有过什么无理取闹的时候,这一哭哭得姚奕衡袭珍珠都有些慌了。袭珍珠忙把他抱起来,柔声哄着,“怎么了这是,小男子汉怎么突然哭起来了?是不是刚刚进来的时候着急,摔倒了?”
她想都没有想过可能是大伯娘欺负了豆豆,对大伯娘是全然相信的。
豆豆搂紧了袭珍珠的脖子,一听这话就哭的更大声了,哭着哭着,还伸手去拉姚奕衡的衣裳。等袭珍珠又多问了几句,豆豆才抽抽搭搭地道,“大伯娘说,人都会消失不见的,真的吗?娘你也会消失不见吗,我以后再也看不见你了吗?我不想爹爹消失,也不想让娘消失,你们一直在我身边好不好?”
虽
说不知道话是怎么说过去的,袭珍珠也还是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八成就是大伯娘说了关于死亡的话题,豆豆年纪还小,就有些害怕了。
看着豆豆的表情,袭珍珠面不改色的撒谎,“不会的不会的,我们会一直陪着豆豆的。不用担心,我们都不会突然消失的,我们过几天就要去镇子上了,还记得吗?”
并不算擅长哄小孩子的袭珍珠只能转移他的话题,轻声道,“那个房子里有个很大的院子,到时候豆豆就可以去院子里玩了。对了,周围还有人家,如果豆豆想要交朋友的话,应该也可以在那里找到关系很好的朋友。到时候我们再养一只狗好不好?这样就算是没有小孩子陪豆豆玩,豆豆也不会孤单了。”
小孩子就是好哄,几句话下来,他就被袭珍珠许诺的小狗狗给吸引了注意力。攥着袭珍珠的衣裳,他眨巴着眼睛看着袭珍珠,好像现在就能给他变出一只狗狗出来一样。
“不过啊,如果养了狗狗的话,豆豆要对它负责哦,这一点能不能做到呀?”
豆豆稍微歪着脑袋,不太明白“负责”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还是坚定的点点头。
袭珍珠将他放在床上,一边给他找布巾擦脸一边道,“就是说,到时候豆豆要陪狗狗玩,给狗狗吃的,给狗狗洗澡,收拾狗狗惹的烂摊子。而且是每一天每一天,大概要持续十年多,豆豆能做到吗?”
口气还是柔和的,像是在哄胆子小的小朋友,哦不,实际上也是在哄小朋友,只不过胆子不算小。
豆豆这一次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深思熟虑。他顶着哭花的脸,看看袭珍珠又看看姚奕衡,似乎是觉得很纠结。袭
珍珠含笑给他擦擦脸,也不催促,只是在心里叹一口气,幸好这个孩子听话懂事又好哄,要不然,现在早就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小六是目睹全程的,不仅仅是觉得自己瞎了,还觉得自己十分委屈。他跟着袭珍珠这么长时间,就没有一次会被这么温柔的说话的。越想越觉得憋气,小六忍不住控诉道,“明明我的年纪比这个小鬼还要小,老大你怎么从来都不会对着我那么温柔的说话?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选择性失聪,袭珍珠就装作听不见,依旧是哄着豆豆。豆豆像是明白了袭珍珠在说什么,点点头道,“我想好了,我会负责的!娘,我们到了镇上真的可以养个狗狗的吗?”
这个问题袭珍珠在回来的时候就已经问过姚奕衡了,现在自然是很有底气的点点头。
豆豆欢喜雀跃,袭珍珠松一口气,这孩子总算是不纠结生死的事情了。姚奕衡看着袭珍珠也是十分佩服,在看见豆豆哭得时候,他就已经有些慌了,没想到居然能靠着几句话就哄好。
不过……
姚奕衡看着闹得太累所以很快就睡着的豆豆,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哭好还是笑好。自从他大哥去世,他就一直都带着豆豆。在珍珠来之前,甚至去院的时候都会带着豆豆过去。然而就算这样,豆豆和他也都不算是非常亲近。
就比如说,同样的是擦脸,豆豆可以在袭珍珠擦脸之后抱着她撒娇,可如果是他给豆豆擦脸,那这个孩子可能是能跑多块就会跑多快了。
没有袭珍珠的时候,豆豆还一直都叫他“父亲”,又生硬又冷淡。可自从袭珍珠来了之后,每天都在喊娘,偶尔开心了会喊爹。
同样都是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