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一可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甜茶，今天的茶是上好的毛尖配以初秋的露水，然而加入的那一抹甜腻完全掩盖了原本的清香，但是裴一可依旧喝的很欢快。
等裴一可第二块马蹄糕下肚的时候，皇城外的戏，终于开始了！
裴一可闭上眼睛，细细地聆听，比起看戏，她更喜欢闭上眼睛沉下来听戏，听戏曲中的侠骨柔情、恩怨纠纷、家长里短。裴一可听戏曲中的人肆无忌惮地释放那些荒诞的故事，肆无忌惮地发泄着他们的情绪，酣畅淋漓；裴一可也喜欢听戏曲中的人因为面对现实的无奈而悲鸣，用尽全力去控诉而又不得善了。
无论是高亢激越的唱腔，还是婉转细腻的唱腔，裴一可都很喜欢听。然纵使服装再华丽，裴一可依旧很少睁开眼睛看，而是沉浸于戏曲的声音。谈起戏曲，总能说上个几句，也不乏有人借此来讨好过她。
今天终究是中秋佳节，上来的头两个节目大抵都是些幽默风趣的唱腔伴随着耳熟能详的故事，让看戏的人一众称好，裴一可算不得满意，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戏班子还是下了不少工夫的，不愧是南都第一戏班子。
裴一可有些无趣地睁开眼睛，伸了伸懒腰，道：“去取个戏目来。”
掌柜的一早就在房间里放置了，只是裴一可一直也没认真看过这个房间，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小厮把今天皇城外的戏目放在了裴一可面前。
“《鸿雁归》？这倒是个新曲目。”裴一可用手指了指这三个字，快速掠过了整张戏目，除了《鸿雁归》以外，都是些歌颂明月天子的戏曲，虽是应景却少了新意，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唱的如何了。
裴一可看完戏目之后就又闭上了眼睛，靠在椅子上，若不是过一会儿就端起茶杯抿一抿嘴的动作，看上去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鸿雁已归我难归，秋风瑟瑟寂寥人……”
“鸿雁未归我不离，此生只待鸿雁归……”
“唱得不错，莫问，等会儿去打赏一下下面的两个人。”裴一可闭着眼睛吩咐道，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
《鸿雁归》算不得什么顶尖的作品，但是在叙事方面别出心裁，选取了两个男子作为主人公，一强一弱，不是什么将军和平民，而是被奸人所害全家被屠唯余一人的小可怜和善良而又体弱多病的小公子。
故事的结尾自然是圆满的小公子回来了，而中间的情节却是跌宕起伏，两人多次挣扎却始终失败，以鸿雁寄托相思，最后终于在不懈努力下挣扎出了黑暗。
裴一可感兴趣的自然不是好的结局，而是两个主人公的身份，很有意思哦！
这种悲惨的人呐！既然已经生活在了黑暗中，又干什么要努力往上爬上去呢？
倒不如，把那些人，通通都拉下水，一起生活在黑暗里，这样的结局多好！
“小姐，下面，只有一个人，《鸿雁归》是曲独角戏！”莫问恭敬地回复道。
“一个人？”裴一可睁开眼睛往台上看去，果真是一曲独角戏！
台上的戏子微微颔首看向酒楼，好一位绝世佳人！裴一可饶有兴趣地勾了勾嘴角。
“莫问，等会去把那个戏子给我请上来。”裴一可的声音中不难发现有几丝愉悦，她听了十多年的戏，居然会听不出刚刚的两种声音是一个人发出的，裴一可对此很有兴趣，而且还是一位难得的美人儿，她还是很爱美人儿的。
“小姐，容我们先去查个身份后，再请那位公子上来。”莫问很是恭敬地说道，虽然说出口的话都是拒绝的。
“不，我很感兴趣。”裴一可不容拒绝，非常平静地说道。
莫问依旧很犹豫，跟了裴一可比较久的莫答莫语也未曾被裴一可拒绝过什么，只要是裴侯爷要求的事情，裴一可很少有不配合的，一切的工作都可以进展地很顺利。
“既然她想要，不过是一个戏子罢了，请上来看一眼我们送下去不就是了！”向来比较潇洒的莫应觉得还是应该依了裴一可，毕竟又不是什么大事。
“再说了，我们四个人，一个戏子，顶天了还能干出个什么事情？”莫应毫不在意地说道。
“去吧。”裴一可看了莫应一眼，冲他挥挥手，都是裴轶青安排在她身边的人，居然会有一个这么耿直单纯的，估计也就武力值能看了。
莫应潇洒地以拳击掌，转身就离开了小包间，去楼下找人了。
莫问叹了口气，道：“小姐，侯爷知道了，怕是要责怪了莫应了，还望小姐以后还是不要违背侯爷的意思了。”
“违背？你说是就是吧，你不也没拦着莫应吗？你现在下去拦住他还来得及，你想去大可以去。”裴一可盯着莫问，有些嘲弄的语气。
“小姐，阻拦与否，莫应都要受罚。”莫问冷冷地说道。
“难道说，你不知道你也要受罚？莫问，不要指望我会替你们求情，毕竟，你们都不是我的人，我没有必要护着你们。”裴一可把话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小姐，我们都是你的人。”莫问一脸认真地回答道。
裴一可没什么反应，就像没听见一样，抿了口，闭上眼睛，继续听戏了，这地方，看戏还行，听戏真的是不容易，噪音着实太多了。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莫应就推开门，把还没来得及去把脸上的妆卸下来的戏子给推了进来，很是不满地说道：“这人真不识好歹，刚刚下去叫他上来的时候，偏不肯上来，我都问过你们戏班子里的人了，你今天就这么一出戏，还不愿意上来！”
莫应虽然有些冲动，但是考虑事情还是比较周到了，担心因为他的原因害得那些想听戏的人错过了就不好了。
戏子看了他一眼，笑得有些无语。
“嘿！你还笑！刚刚我下去的时候，班主让他打个招呼，都一脸冷相，不要以为长了张好看的脸就可以无法无天了！”莫应很是不满地说道，他下去的时候，就看到这个戏子是这副死样子，整的和谁欠他似的。
裴一可没有说话，细细地观察着戏子的那张脸，隔着一层厚厚的妆容，也能看到他天生的一副好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