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12页)
薛宝钗闻言,低头思量稍许后,缓缓摇头道:“若那芸二爷果真是个贪慕富贵的酒囊饭袋,那么他又何必舍近求远地跑来金陵府求科举富贵?咱们家和姨母家再怎样亲近,也不太可能让这头野心狼满足。金陵科举,可见,他是个心里有野心和抱负的人,至于是不是枭雄,那就要静观其变了。”
薛姨妈闻言,大为震惊道:“什么?你说那贾芸竟有枭雄之姿?不见得吧!一个出身于贾府旁门的小人物,如何算得上真正的枭雄?”说着,眼中流露出疑惑不解之色,满是不信。
薛宝钗闻言心里难受,以她对自己娘亲的了解,绝不会做此念想。
因为她知道,就算自己的娘亲自幼虽也接受过一些私塾教育,精通宅斗,但在骨子里面也仍旧是一個厌学没远见的人……
她更明白,她娘不会如她这般冷静思考,谋略良远。
在涉及到她哥哥的问题时,表面上她娘薛姨妈总是在骂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却总舍不得动手打一次,以前也是如此,现在仍旧如此,薛姨妈内心里对薛蟠的宠溺和疼爱,却从未少过半分,慈爱到骨子里面去了。
宠溺无度,不以棍棒诗训教子嗣,薛宝钗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的这个哥哥遇到自己的亲娘薛姨妈真真是没救了,本指望薛姨妈狠心教子,促使薛蟠改邪归正,无疑就是痴人说梦,徒惹笑话,心头明白却不能够明说,轻声笑道:“娘,这芸二爷虽是贾府旁门同支的子弟,看似无权无势,却在金陵府仅靠神京贾府的名头,虚张声势,狐假虎威,跟新任应天府知府贾雨村有交情,又跟槽帮有来往,逐渐成了气候,却也是将自己从假老虎变成了真老虎。此人弱冠芳华,却有鸠占鹊巢,无中生有,颠倒乾坤之能,不愧为不厉害啊!”
“我通读二十四史,历史上这类人物,虽然出身不算极好极尊极贵,却极为擅长借助于利用势这个东西,借势为自己的利益谋求最大的裨益,说不得此人未来还真的要成为一条贾府的龙呢!”
薛宝钗沉思道。
薛宝钗跟薛蟠不同,特别喜欢读,琴棋画,几乎样样精通,乃是真正自律自学的学霸女神。
因此,贾芸身上的特殊性,薛姨妈或许看不出来也就罢了,却怎么可能瞒得过薛宝钗的一双慧眼呢。
薛姨妈闻言再次叹息一声,用锦帕抹了泪,道:“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人家真像是你所说的那般厉害,我们仅靠贾府的虎皮,就想要让他放过你哥哥,凭白无故的放下心头大恨,如何能使得?”
薛宝钗微笑道:“这还不简单?我虽然不好单独出面跟他会面,可娘亲现在的身份却是那芸二爷的长辈,正经长辈。让娘亲以长辈的身份,出面言语一声,再搬出姨夫,舅舅们来,威胁一番,再许诺一些钱财,允他一些好处,先礼后兵,威逼利诱之下,这不就成了?”
“那好,女儿,我就听你的话。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薛姨妈点了点头。
第五十六章: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22页)
……
金陵府,薛家,大门口。
上午仅仅吃了早饭,贾芸就接到了薛宝钗的邀请,说是邀请他入金陵薛家去聊聊天,坐坐客,这种时候不去肯定是不成的,以薛宝钗的聪明,就算是今日拒绝了邀请,赶明儿肯定又会托人过来,不过终归是要走一趟的,宜早不宜迟。
贾芸出门之前,又特意从漕帮托人找了几个能打的,孔武有力的江湖高手,收买过来,作为看家护院的家丁,也算是进一步拉近跟漕帮之间的关系,以镇守家宅,免得下次他出去了之后,家里面的香菱又被一些江湖小人给算计了。
之前那日幸亏他在家里面,若是他平日不归家,只怕那一晚香菱可就危险了。
对于这件事情,贾芸心头耿耿于怀,迟早思考着要报复回来地,“就先从你娘亲身上要账!”
正在沉思琢磨的时候,贾芸就一路坐着轿子被人给抬着,去了薛家。
......
金陵薛家,角门。
大门除非重大的事情,比如说皇上下了圣旨,明媒正娶等等重要时刻才会打开大门,让人进去。
而贾芸显然不够资格让他从正门进去,因此还是落到了角门的位置,来到角门的门口,早已经有薛家的人等候在这个地方了,看了一眼里面的众人,走在前面的薛家奴仆,喝道:“落轿!”
旋即,跟随着薛家奴仆的怒喝,抬轿子的轿夫,轻手轻脚地将轿子给放了下来。
用轿子请人,薛家这就是摆给外面的人看的,先礼后兵的路数啊!
“果然啊!薛宝钗,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贾芸虽然还未跟薛宝钗正式见面,可是一路上的种种,不合理的地方,顿时就变得明白和清晰了起来。
他这一路从贾府坐着薛家的轿子,被薛家的众人故意抬着走在众人面前,大摇大摆地显示声势,不知道已经引起了多少人的注意。
“这顿饭可不好吃啊!”
贾芸心头琢磨着,却也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变化,他心头也想要看看这个薛家如何能够困得住他,只怕这次薛蟠是赔了娘亲又赔了姐姐又折兵。
守在门口的丫鬟,见到贾云进门,则是立刻跑回去禀告薛宝钗,“小姐,外面那个芸二爷进来了!”
“脸色如何?”薛宝钗放下了手中的古,打开窗子望着外面门口的位置,说道:“可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
“没有!他刚刚进门来,脸色淡然,宛如庙宇里面的泥塑菩萨。整个人也是风轻云淡地的样子,要是不知道他今儿是过来赴宴的,只怕我都以为这是自家的老爷回来了呢!”
这个丫鬟思忖片刻之后,也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生死不从于天。看来我这亲娘怕是对付不得了,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