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篝火,一个简易木架,一条肥胖的鳜鱼烤的滋滋作响。
这些天,齐天安没少吃了肉,可怎么都找不到那种‘偷腥’的感觉。
蹲在地上,齐天安认真的翻转着架子上的鳜鱼,时不时的还会捡起掉进火堆里的肉星,一看就是持家之人。
俊朗男子再没了先前的惬意,更是将躺椅甩到了一边,不顾形象的学着齐天安蹲在他的对面,双手托着下巴,一脸苦大仇深。
莫西关性子冷,也插不上手,更不知道这两个相差五、六岁的男人之间有什么过往,索性小心靠近大黄狗,逗着它玩。
“烤好了。”
齐天安抬眼看一眼对面望着火堆怔怔出神的男子,小声提醒一句,但却没有递给他,而是转身走向莫西关,毫无顾忌的用手撕下一大块鱼腹上的肉递过去。
直到莫西关接过,齐天安才又走到火堆旁,往前送一送手中的鱼,“呐,你吃不吃?”
男子‘嘁’一声,将头扭到一侧,齐天安也不做作,咬上一口鱼肉,满意的咀嚼几口,脸上表情甚是满意。
冷水鱼热水虾。
此地地处北方,温度相对较低,再加上这水洼成于戈壁,底部皆都砂石,鱼虾沾染不上腐泥腥臭味,那叫一个鲜美香甜。
这般鱼又怎是腐泥里的鱼虾所能比拟的?
吃惯了泥浆子里的鱼的齐天安,砸吧砸吧嘴,“好吃。”
男子翻个白眼,“这是我千里迢迢自千层湖里逮来的,多少天我都不舍得吃一条。”
恨不得将鱼骨头都要嚼碎咽下的齐天安,将上面仅剩的一些肉丝吸食干净,极其不舍得的扔给大黄狗。
后者一脸嫌弃的趴在地上,正眼都不瞧上一眼。
“饱了?”
齐天安摇摇头。
“差不多得了,言归正传,咱们直接开始,省的你问东问西我听着心烦,”男子不情愿的搬回躺椅,整个人蜷了进去,微闭着眼睛,再不言语。
许久,男子才开口道:“我姓秦名且更,算你半个挚友,之所以是半个,完全是因为前几次你把我折腾个够呛,差些毁了道基,以至于再回不来了。”自称秦且更的男子睁开一只眼瞧下认真聆听,毫无反应的齐天安,“你姓齐名天安,几百年前,你开天门还是我指引的你,也算你半个良师。”
大黄狗听到这里似实在听不下去,两个前爪捂着耳朵,来了个双耳不闻窗外事。
齐天安懵了,这又是哪门子事情,什么一千年前,什么开天门,他一句话听不懂。
“你也不用懵,前几次即便你摸到了地仙境的槛子,也如现在一般。你不是这方天地的人,至于来自哪里,你没说过,我也不知道。至于这里嘛,说来话长......。”
“传闻,两千五百多年前,一位老者骑着青牛自东而来,至西而去,所过之处祥云高挂、枯树生芽,逢人无论男女老幼皆会讲经布道,似有点醒愚众之意。几乎同时,一年轻和尚身披佛衣,手持禅杖,自南而来,至西而去,所过之处金光蔽日,步步生莲,逢人无论男女老幼皆抚头点拨,似有种下因果之意。一时间,修炼、参佛之人多不胜举,而这两者又不同,一讲长生,寿与天齐,一讲轮回,因果报应。短短数十载过去,这方天地终于出了一个艳压群芳之人,此人手握长剑,一剑劈出,这方天地为之颤抖,虚空被生生劈出一道巨大缝隙,此人狂笑几声,一步迈入,从此渺无音讯。世人传闻,其已成仙,寿可与天齐。弹指一挥间,匆匆千年过去,这方天地不知出了多少如那人般开了天门,举霞飞升之人,当然也包括你我。”
秦且更起身坐在躺椅上,习惯性的想要拿起方凳上的茶盏,手停在半空又缩了回去,“其实那只是一方小天地,那里空空荡荡,最后在经历数百年之久,终于将那里建造成如同仙境般,琼楼玉宇、玉树琼花、云雾逶迤,可好景不长,那些接近千年岁月的人,一身修为竟逐渐散去,落得个身死道消,这时大家才恍然大悟,何为仙?与天地同寿者为仙,而大家只能活千年之久,又是个屁的仙。”
“一时间,大家又开始找寻成仙之法,后来也不知是哪个王八羔子说那北荒是这方天地混沌初开之地,而那团先天灵气演化这世间万物后,仍留有一丝契机,有缘夺得,便会登仙。这帮人一听,那还得了,一溜烟的全跑去了北荒。”
秦且更似有些气不过,将面前方凳一把推翻,本就破碎的壶盏更加碎了,指着齐天安咒骂道:“稚童都知道那北荒乃大凶之地,那帮王八蛋简直太过分.......”
秦且更又一屁股坐在躺椅上,陷入短暂沉思,脸上表情变换不定,喜乐、哀愁、凄凉、怒气一闪而过,‘唉’的叹一口气,道:“这方天地啊,本是其乐融融的,后来被那一帮人搞的乌烟瘴气、支离破碎,他们搞出这些,最后却烂了摊子,再没本事收拾,虽也受了那几个老头子的帮助和点拨,但也只能是一波波的来,一波波的死,再来再死,周而复始,这已是第九次了。”
讲至此,秦且更躺在躺椅上,微闭双眼,似是睡着了,再不说话。
齐天安听的入了神,微张着嘴,任由那大红裤衩随风摆动。
莫西关也是保持着一个动作,一遍遍的抚摸着狗头。
“我呢?”似被风吹的有些冷了,原地蹲下,尽量让自己受风面积小一些。
秦且更保持睡着模样,懒洋洋的冷嘲热讽道:“哼哼,你呀,你是我的克星,这事原本就和你我毛的关系没有,就你侠义心肠、锄强扶弱又好打抱不平,看不惯那普通民众遭受此殃,卷入这场看似正常,却隐约透露些阴谋之中,你卷也就卷了,还拐带着我。”
秦且更手掌有节奏的轻拍着大腿,“也别说,经历八次,我倒也多活了千八儿年。”
“为什么那些无毛畜生会惧怕我?”齐天安又问道。
“因为你狠呗,别人去收拾烂摊子,顺带找寻那虚无缥缈的契机,你倒好,每次去都狂的不行,大嘴一张‘北荒又能奈我何?’你说狂也就狂了,倒是出手啊,话音一落,使出浑身解数,竟自己兵解了,什么修为啊、血肉啊,乃至于百骸全散在了北荒,哈哈,你说仅仅是一只只小小的魁能不怕你这二愣子?”
秦且更偷眼瞄一下齐天安,不由得在心里叹口气,有些话没法说,更不能说,再说了,千年过去了,不提也罢。
齐天安被说的一阵无语,但还是自我安慰道:“那个人不是我,我不记得,更不知道,跟我可没关系。”
“那你呢?”齐天安赶忙扯开话题。
秦且更扭头看一眼齐天安,翻个白眼道:“我与你们不一样,我没有那成仙之欲,也没有侠义心肠,更没有拯救苍生之责任,我只是一个摆渡人,渡你们去北荒送死。可每次我都拜你所赐,看来这次也跑不了了,不过啊,我听说上次一战,你们的印记全都被打碎了,此次去找,怕是要竹篮打水了,我劝你还是别去了,领着你的狗,自这往南出了无妄山脉,穿过玄雾,再走八百里就到了有人的地界了。也别去管你自哪儿来,要干什么,好好活着,成人后娶个媳妇,老婆孩子热炕头了结这一生多好。”
齐天安看一眼趴在地上吐着长舌头的大黄狗,一阵头大。
“我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