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姨娘脸色煞白如雪。
她早就打听过了,上次来看诊的医官,与雁家,关系匪浅。
医官断言,她腹中之胎留不过三月,她绝不会相信那些保胎的鬼话。
定是雁回与医官勾连,好借她怀孕之事回京。
待乔姨娘稳了心神,雁回已带着春嬷嬷进屋去了。
她咬了咬牙,紧跟了进去。
春嬷嬷炖的鸡粥,一开盖子,一室的肉香。
乔姨娘闻着胃中翻滚,作呕的感觉强压不住。
反观雁回吃得香甜,丝毫没有再理会她的意思,不觉怒火攻心。
乔姨娘冲上前,“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心里都知道,想害我孩子,没门!”
雁回重重搁下勺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若不愿让我保胎,便去求夫人,别在这里胡搅蛮缠浪费时间。”
她被孝道压了五年,殚精竭虑为老夫人调理,满心苦楚无处可诉。如今一个姨娘,要她劳心劳力不说,还被质疑污蔑,她不想再忍。
雁回气结,看着碗里的粥失了胃口。
乔姨娘连声冷笑,“夫人受你哄骗,岂会顺我心意,你这妒妇,自己拢不住夫君的心,便也不想叫别人好过!这五年,脑子里定琢磨出数不尽的阴损手段。”
雁回蓦地站起来,凌厉的目光看得乔姨娘呼吸一滞,身子往后瑟缩。
雁回步步逼近。
冰冷的目光扫过乔姨娘全身,青葱般的手抬起,指尖从她还未曾隆起的腹部划过。
乔姨娘一身冷汗淋漓而下。
“你想做什么?”
雁回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衣服,直剖进她肺腑之中。
“你如今有了身子,吃食方面更得留心。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该管住自己的嘴。”
乔姨娘听得遍体生寒,颤声道,“你威胁我?”
“是劝告。”
雁回冷冷看着她,“府中上下皆夸你饱读诗,那你可知,人命至重,有贵千金。”
“我的父亲,是太医院院判,哥哥是御医!便是当今圣上,也称赞父亲能死骨更肉①。”
“我三岁学医,从小跟在父兄身侧治病救人,手中经手病患何止千数。”
雁回从未想过,要用这一身的医术去伤人害命。
乔姨娘脑子一片空白。
没想到,在张氏面前温顺谦卑的雁回,会对她疾言厉色一番训斥。
她脸色涨红憋了半天,突然恼羞成怒,狠狠扫落桌上碗碟。
“人活世上,皆是俗人,便是你曾经立志悬壶济世,谨守医德。可这五年来,独守空房的每一夜,你敢发誓没有恨过?”
恨吗?
肯定是恨过的。
只是,五年太久,她已经分不清心中凝着的这股气,究竟是恨,还是怨。
见雁回迟疑,乔姨娘越发笃定心中猜想。
“少夫人!少夫人!”
急促的脚步声直奔苑内,青竹气喘吁吁出现在门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持。
“少爷让您赶紧去诗会。”
这话一出,乔姨娘秀丽的五官都狰狞了几分。
“青竹,你是不是传错话了?”她几步走上前,语气又急又厉。
“没传错,”青竹直接越过她,催促道,“少夫人,您赶紧的,带上药箱,少爷那里等着您去救命呢!”
乔姨娘揪着帕子,死死盯着那道整理药箱的身影。
明明素着一张脸,又不着半点钗环珠玉,却偏偏给人清丽绝尘的感觉。
泛滥的嫉妒几乎要把乔姨娘淹没。
不能让她去!
她是正室,只要去了一次,便会再有下次,以后就再无翻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