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东西,已经到了傍晚。
如前世一般,张氏备了满桌子的佳肴。
雁回刚把信送走,春四娘就迎了秋水进来。
秋水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夫人说宴席摆到老夫人的院里,也算是辞行。”
雁回站起身,柔声道,“你去回夫人,我换件衣裳便过去。”
方才写信时太过急躁,袖口处沾了点点墨迹。
秋水不好直接说雁回,待人进了屋子,才斜眼瞅着春四娘。
“春嬷嬷,你说,这世上有让长辈等晚辈的道理吗?”
红糖一甩帘子,从内房冲了出来,“没有长辈等晚辈的道理,难道就有奴才嚼主子舌根的道理?”
秋水没想到被这刺头听个正着,她吵不过红糖,气势却不想落下风。
酝酿了一番,才怪声怪气道,“我可没想多嘴,只是担心少夫人去得太晚,被夫人责罚,晚上要躲在被窝里哭鼻子。”
小孩子才哭鼻子,秋水阴阳怪气的腔调,分明意有所指。
红糖被激得怒火直冒。
她撸起袖子,正要开干,雁回适时拉了她一下。
前世红糖抓破秋水的脸。
夫人大怒,罚她跪在院中反省。
半夜大雨倾盆,她第二日便发起高热。
张氏急着回京,扬言若是起不来身,就直接发卖出去。
有人阻拦,秋水越发得意,“少夫人都知我是在关心她,你嚷嚷什么?握着拳头,还想动手不成?”
“行了!”
雁回冷下脸,平日里和颜悦色的女子,这会隐隐生出几分威严。
瞟了眼门口,春嬷嬷立即会意,拉着秋水出了门。
红糖气呼呼跺着脚,“小姐,你拦着做什么,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不用你动手,再有下次,便让她自个儿烂嘴。”
红糖瞧她神情,并不像说笑,心里舒服许多。
“可怜我的小姐,又要去受刑,每次她被老夫人训斥,遭殃的都是小姐。”
眼睛眨了眨,心里忽生出一个大胆的主意。
凑到雁回耳边,她低声说道,“要不,咱给她下点药?让她回不了雍都。”
雁回点了点她的小脑瓜,“她回不去,岂会放我走?”
红糖叹了一口气,“也是,若是病了,还得折腾小姐去伺候她。”
行至饭厅外,老夫人严厉的声音传来。
“说话行事全不知忌讳,舟儿多大年纪了,膝下还未有子嗣,你就没找找旁的原因?”
老夫人嫌恶看了眼桌上那盘菜,气得头一阵阵发晕,“这菜弄得像个婴孩似的,你也不嫌晦气!”
雁回疑惑转头,春嬷嬷悄声解释,“早间看到庄子上送了田鸡,想来厨娘为了追求口感鲜嫩,制成了雪婴儿。”
“雪婴儿?”
春四娘精擅厨艺,这道雪婴儿,雁回还是头一回从她口中听说。
“其实就是田鸡剥皮去脏腑,裹以豆粉烹熟后再煎炸,口感倒是鲜嫩酥脆,只是豆粉色白,田鸡形状又似婴孩,老夫人痴心礼佛,定觉这菜犯了忌讳。”
望向窗棱内,只见张氏手足无措站着,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雁回心头闪过一丝痛快。
张氏惯会躲懒,伺候老夫人的事,尽数推给雁回不说,逮着空隙便让她站规矩。
如此也便罢了。
好几次,她竟在春四娘炖的药膳里头擅自添药,雁回制止,她反倒斥责雁回不识好歹。
便是价值千金的补药,也得对症。
她与张氏说不通,只能自己默默留神。
“母亲误会,这菜……”张氏看了眼空荡的门口,心中有了主意。
她脸不红心不跳接着说道,“这满桌子的菜,都是雁回吩咐厨房做的,我这两日忙着收拾箱陇,本以为她是个能顶事的,没曾想这种小事都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