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逸没好气的瞪了眼在一旁偷笑的罪魁,却不想在沈承君黑亮的眼底看见了几缕水光,眉心一紧,随即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方盒子来,递了过去:“拿着,不就是个礼物嘛,还至于让你哭鼻子?”
“我那是乐得,才不是哭的。”沈承君毫不客气的接过来,对沈承逸能拿出礼物这个举动毫不意外。
小时候每次沈戎拿沈承君没办法,总会吼着长子让他帮忙哄妹妹,沈承逸也总会慢条斯理的从口袋里掏出各种新鲜玩意儿来交差,久而久之,随身携带能搏家妹一笑的礼物,就成了沈大公子的一大癖好。
沈承君其实也只是想试试看的,毕竟那一世的记忆太久远了,再次拿到哥哥的礼物,那种感觉简直恍如隔世,沈承君鼻子发酸,这样好的哥哥,她怎么也不敢想象有一日会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无论如何,这一世里她都要保护好他。
美滋滋的打开方盒的盖子,沈承君一下子就被里面的东西吸引住了视线。青色的绒布底面上,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一枚血玉胭脂扣,通体晶莹,颜色艳红,在阳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华。
“喜欢吗?”沈承逸在一旁
瞧着沈承君愣神的样子,笑问。
沈承君默默点了点头,小心翼翼把盒子收好,半晌才慢吞吞道:“喜欢啊,二哥送的礼物我当然喜欢。”
沈承逸朗笑出声:“看来老二是真没白疼你,明明是我拿给你的,你却能猜得出是他送的。”
沈承君耸了耸肩,要是别的东西她肯定猜不出来,但是送胭脂扣这种东西的,只会是她二哥,沈承风。
沈家二公子沈承风,与沈承君同龄,并不是沈家的亲子,而是和顺公主在一次游玩时捡回来的弃婴,因为投缘,就认作了养子。
沈承君幼时常听家学里的师父说,‘玉石挂红,价值连城’,有次她开了和顺公主的房找了好久,总算在一个精致的匣子里翻到一枚血玉做的胭脂扣,兴冲冲的拿给哥哥看,结果那次不知道因为什么,沈承风心情很不好,一甩手就把那枚胭脂扣给丢了。
年幼的沈承君捧着碎掉的胭脂扣哭了很久,也因此整整一个月都没理这个哥哥,沈承风赔礼告罪的折腾了好一阵,才算是跟妹妹冰释前嫌,从那以后每年沈承君的生日,她都会收到一枚二哥的血玉胭脂扣。
“二哥还没消息
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收好了盒子,沈承君闷声问道。
沈二公子常年游历在外,沈承君最后一次见他,是他听说了她要嫁人的消息匆匆赶回,在她婚礼前的那个晚上想要骂醒执迷不悟的沈承君,结果被沈承君哭喊着砸出了沈府。
之后到死,沈承君都没再见过她的小哥哥。
她到现在仍记得那时沈承风离开的落寞背影,以及他冷漠又笃定的声音。
他说,沈承君,你一定会后悔。
那一世,沈家满门遭难,就只有沈承风因为早年离家而幸免,朝廷发过悬赏令去缉拿,最终不了了之。
不知道在他后来的人生里有没有后悔过那天临走时说的话,一语成箴,他唯一的妹妹真的后悔了,并且在之后无尽的痛苦跟后悔里结束了余生。
感觉到有温润的触感在眼角滑动,沈承君抬起眼睛,正对上自家大哥那双盛满心疼的深眸。
沈承逸轻轻叹了口气,碾掉指尖那滴眼泪,伸手揉了揉沈承君的脑袋:“傻丫头,你二哥如果知道你肯想着他,恐怕明天就迫不及待的赶回来了。”
“那也要他知道才行啊。”沈承君咬着唇嘟囔了一句,沈承风行踪不定
,这会儿人都不知道又飘哪去了。
“他一个大男人在外面闯一闯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成了,替他操什么心。”沈戎最见不得自家闺女的眼泪,在一旁粗声道。
秉着儿子糙养闺女娇养的理念,能把他闺女弄哭的臭小子,就是两个字,该打。
“你要是真想他回来,我明天就让人出去找找看,那个混小子整天东跑西颠的交一些乱七八糟的朋友,也不知道能鼓捣出什么名堂来。”
“爹,二哥有从商的天赋,肯定不是胡闹的。”沈承君忍不住插嘴,沈承风十二岁时从大哥手里借了十万两银子,不到一年就回本盈利,是个难得的经商奇才,偏偏这种才华在武将出身的老爹眼里就成了不务正业。
沈戎瞥了沈承君一眼,哼了声:“现在想替你哥说话了,忘了当初往外推搡人的样子了?”
沈承君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俯在沈大将军的膝上调皮的吐吐舌头,她那是年少无知嘛。
“不过你说的也不假,”沈戎低头看了眼孺慕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嘴角淡淡勾起:“你二哥虽然贪玩胡闹,眼光倒还不错,这几年在外面生意做得不小
,前阵子给我推荐的那个小将也很有能力,这次我和你哥奉旨出京,那个人还出了不小的力。”
“真的?我就知道二哥最厉害了。”沈承君闻言立即笑弯了眼睛:“虎父无犬子,二哥这点最像爹您了。”
“你就忽悠你爹吧。”沈戎笑望眼了尾巴快翘到天上的自家闺女,宠溺的点点她的额头,“行了,晚些我再来与你说话,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晚膳我让人温几壶酒,你陪着饮几杯。”
“好啊。”沈承君笑眯眯的答应,从沈戎的膝上起身,乖巧的把自家老爹送出门。
等人走远了,沈承君才贼兮兮的笑出声来:“老爹明明想念二哥着急让人出去找,还骗我找理由说是公事,哥,咱爹什么时候学了这么害羞个调调?”
一转过身,就看到沈承逸似笑非笑眼露精光的瞧着自己。
沈承君立马做了个打冷颤的夸张动作,白了眼自家大哥:“干嘛这么盯着我啊,我脸上有花么?”
“花是没有,鬼主意倒是不少。”沈承逸优雅的执起杯子抿了口茶,问道:“你不想二叔他们住进来直接给爹说不就成了,怎么还拐了个弯让祁夫人去撺掇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