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顾季长倒是愣住了。
宋榭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今日要与陈府谈的那笔生意,最少值这个数。”她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又道:“加之今日公子的药费是苏木出的,半夜又让我如此劳神,你起码得付双倍……”
顾季长嘴角不由得抽搐着,看着宋榭,心中暗自腹诽道:还真是个不吃亏的主。
他轩眉微挑,声音慵懒,“哦,这么算下来,我应该赔偿姑娘两千两银子。可是,这救命之恩不能以黄白之物来衡量……”
说话间,顾季长身子往前略微凑了下,声音愈发的温软。“还是我说的那样,救命之恩,以身相报。”
宋榭眼神闪躲了下,往外退了两步,“不必,给钱就行。”
顾季长被她这话给噎了下,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摊手道:“我今天没带钱。”
宋榭沉沉地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也没有说话便抬脚往前走去。雨落在了她的肩头发上,如雾似的水珠很细小。背影落在了夜幕之下,茕茕而立。
顾季长见她不说话,连忙三两步追了上去。
两人到府衙的时候,就看到知府大人谢瑾正在询问李老头。李老头倒是对那天的事情记得很清楚,仔细细细地和谢瑾说着。他低着头,也不敢看谢瑾,声音略有些小。
听到走廊上传来脚步声,谢瑾抬头眸光微微闪烁。廊下宋榭和顾季长并肩而行,男的风雅俊逸,女的面若芙蓉,却又似高山冰雪。细细看来,二人虽不言语,却委实登对。看着顾季长那眼神,温柔和深情,显然已对身侧的女子起了爱慕之心。
谢瑾暗暗发笑,堂堂四大家族第一公子,可总算是有了喜欢的人。
顾季长朝谢瑾微微颌首,宋榭连忙施礼。谢瑾却摆了摆手,向二人说道:“方才李老头已经将事情的经过与本官详细说了,这件事情与凌风车行没有关系,宋姑娘无需担忧。”
说完这话,他眉头微微动了下看向了顾季长,若有所思道:“顾公子,近日衙门事多,本官实在无暇分身,不知能否请顾公子帮忙查办此案?”话毕,他又看向了宋榭,“早就听闻宋姑娘是深谙追踪术,且懂的制香,不如姑娘也一同来吧。”
谢瑾着话看似是在与二人商议,可是他到底是京兆府尹,这话说出来有多重,谁都无法衡量。李老头肩头动了动,眼中满是惊讶。顾季长却勾起唇角低低笑了起来,他看出了谢瑾的心思,当然也承了他这份情。可宋榭却皱起了眉头,并没有回应。
谢瑾向顾季长扬了扬下巴,顾季长却连忙摆手。
两人的动作都很轻,一
侧站着的李老头并没有发觉。可是宋榭却察觉到了。她有些许的疑惑,不知这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是,方才谢瑾说的清楚,此案与凌风车行没有关系,也就是说自己和李老头没有嫌疑,这件事情她无须再过问。
宋榭又朝谢瑾施了个万福,不卑不亢道:“府尹大人,请恕小女子无礼。此案本应是由京兆府来查办,就算府尹大人事务缠身,也有巡检司和大理寺。我宋榭不过一介女流,那些个追踪术和制香术都只是皮毛,又岂敢在此卖弄?还请大人谅解。”
言罢,宋榭朝李老头看了一眼,微微敛了下眸子,而后转身打算离开府衙。
“宋姑娘且留步。”
谢瑾脚下一错,人已到了宋榭身前,微微笑道:“本官不妨与姑娘直说,京都之中近来不安稳,城中除了这几桩失踪案之外,还有一桩凶杀案和盗窃案。姑娘进来之时也看到了,衙役忙的晕头转向,实在无暇分身。本官倒不是为难姑娘,只是早就听闻姑娘奇术傍身,因而才向姑娘求助。”
谢瑾朝着宋榭微微俯身,“姑娘若实在不愿,谢瑾自不会强求。还请姑娘看在那些失踪的姑娘面子上,能够出手相帮。”
谢瑾这一番话倒是情真意切,他所说也并非诓骗宋榭,想要暗中帮助顾季长
得偿所愿。事实上,前天夜里兵部尚的府上被盗,而城东李家的公子被杀,这两桩案子看似平常,可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若是不能尽快查清,必然后患无穷。
京都女子失踪案至今已有五名女子失踪,除了白萱歌之外,其余四位姑娘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倒也不是说谢瑾不在乎这些女子的性命,在案发之时他已暗中去信给了自己的江湖朋友,请他们帮忙调查,可一直没有查到半点的线索。可白萱歌失踪之后,白家和顾家纷纷登门,他不得已才去找了顾季长。
今日听衙役说白萱歌去庵里租用的是凌风车行的马车时,谢瑾便有了这个念头。方又见顾季长对宋榭动了心思,便也想成全其好,也算两全其美。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查案。
见谢瑾丝毫不顾及身份,宋榭倒是有些犹豫了。抬头时遇上了顾季长的目光,那双眼眸里满满的温情。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那我试试吧。”
见宋榭答应,顾季长和谢瑾两人心中都是一喜。这天下江湖人颇多,可懂的追踪术的人却很少。无论是出于哪种缘由,有了宋榭的帮助,顾季长寻找白萱歌和那些失踪的女子便如虎添翼。
李老头因念着家中老伴,便先一步走了。
宋榭站在长街上的一处屋
檐下,望着似春雨一般淅淅沥沥的落雨,陷入了迷茫之中。她始终没想明白,自己方才为何会答应谢瑾的请求。
难道说……是因为顾季长?
想到他满眼真挚地说出那四个字的模样,宋榭心中一动,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可很快,她又沉了沉眸子,有些无语地望着雨蒙蒙的天空,暗道: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宋榭甩了甩头,进入了雨幕之中。回到家中时本以为苏木已经睡下了,谁知院中竟还亮着灯。推开了院门,就瞧见苏木正在院中的花藤下皱着眉头。
“你怎么还没睡?”宋榭问了一句,随手拿起桌上的热茶饮了一口。
苏木仰头,有气无力道:“我倒是想睡呢,可是刚才京墨来过。”
京墨来过?
宋榭眉头拢在了一起,细长的手指在杯盏上轻轻敲着,“可是查清了千机门的事?”
苏木摇头。京墨并非是为了千机门的事情而来,而是因为白云楼的事情。宋榭虽然自小由庵里的师傅养大,可是她一身的功夫却是白云楼的楼主白语尘所授。京墨……是白语尘的贴身婢女。
“楼主……失踪了。”
苏木抿了抿嘴唇,道出了这五个字。
宋榭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茶盏中的茶水微微荡漾。“师父……师父失踪了?”
苏木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