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蒙宋战事许多百姓逃难至终南山中,杨过和小龙女未曾将终南山当做自家之地,碰上衣衫褴褛且走不动的百姓,心情难免沉重。
“过儿,这些人真是可怜,我现在才有些明白,你为何想去古墓外世界,并不是因为外头都是花花世界,也是想要帮助那些可怜的人,对不对?”小龙女一脸与有荣焉地看着杨过道。
杨过虽有些赤子情怀,但是真要说一切都是为国为民也实在牵强了些,不过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自然希望被她高看一眼的。虽然他知道,无论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小龙女都一样地对自己。
原随云实在不想看杨龙两人你侬我侬的戏码,提着长剑走到另一处山峰四处环顾,终南山四顾苍翠,山风阵阵,好似起伏不定的绿色海浪。虽没有蝴蝶谷的秀美,却自有一番意味。可惜逐月不在身边,她瞧见此景定也会开心的。也不知她到底在何处,有没有遇到危险……
“尹师弟这次非要在师叔伯们面前坚持下山去,说是为襄助郭靖夫妻守城,但你的心思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住我。”男子的声音里满是不平。
“赵师兄,我此次下山确实是为了襄助郭大侠夫妻的,你不要胡说其他的。”回答的声音虽竭力反驳,但还是带着一丝慌乱。
“我胡说?哼,被师父、师叔师伯们看重,隐以下一代的掌教之位相托的尹师弟,此时的心里想的不是什么家国天下,更不是我们全真教,心心念念的都是古墓派的那个小龙女吧?”
“赵师兄,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知道你不服师父、师叔伯们定我为下一任掌教,冲我来便是,何必牵扯上小龙女?等此次襄阳事了后回山,我自会向师父、师叔伯们请罪,让他们另选合适之人来便是了。”
“你说得可是真的?哼,也是,你自己做了什么丑事自己清楚,想你也没有脸接做下一任掌教。不过我希望回山之后尹师弟你能在师父和众位师叔伯们面前说说我的好话,不然我只能将你做的丑事秉于师叔伯们了。”
这两人一路争吵着走远,根本没发现山峰上迎风站立的原随云。原随云将他们争吵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个全。全真教的上一任掌教王重阳据说是此间江湖中公认的天下第一,一手创立全真教。只是瞧着那姓赵的对姓尹的又嫉妒又愤恨的样子,全真教到底如何也可见一斑了。只是那姓尹的道士年过而立,言语中透出心虚来,莫非他真的与小龙女有什么?
原随云又站了片刻,才走回另一条隐蔽的小路,赶上了杨龙二人。他看了眼只对杨过笑得温柔的小龙女顿,着实不像是故作天真不晓世事的人。
杨过一见原随云过来了,指着数十米外的一处水潭道:“古墓的入口如今被断龙石封住了,如今进出古墓只此一条路,我相信原兄的为人,定不会将此出口四处宣扬的。且我姑姑也同意了,原兄你与我们一道进去吧。寒玉床里若真有寒玉髓,只怕得要神兵利器才能将其给割开的。”
原随云心中一松,他本担心杨过和小龙女不同意他进古墓去,得使出手段相逼才行呢。难得露出这些时日少有的浅笑道:“多谢杨兄弟和龙姑娘了。此间事了,若是我还在这儿,定会寻机报答二位的。”
杨过摆了摆手,笑道:“原兄客气啦,你将行李用油布包好,我们要入水了。”他话音一落,就和小龙女先后跳入水潭之中,原随云依言包好行李,才跳入水潭之中,不过片刻他就跟上了杨、龙两人。待三人出了水,杨过已经点了墓室墙壁上的灯盏,他拄着灯盏,牵着小龙女在墓室中缓缓而行,避开了不少的机关。
“原兄是太原人,想不到水性也这么好。”杨过领原随云进了一间有石床的室内,“原兄先在这儿换身干的衣衫,歇息片刻,一会儿我们再去寒玉床的那儿。”
原随云点头应了,杨过离去了,他打量了下石室,既是古墓之中,自然阴气极重,此时又正是午时,正是修炼九阴真经的极佳时机。当即坐于石床之上,默念内功口诀开始修炼,很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而他的头顶热气蒸腾,身上的衣衫也变成了八分干了。待他平息真气缓缓收功,便知自己已经达到了九阴神功的第二重了。
原随云并未闭关练功,轻轻松松就炼至第二重,再对比终南山重阳宫的丘处机几个正在闭关修炼的师兄弟,不得不说,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还未进入放置寒玉床的石室,原随云就感觉到阴寒之气更重了,待亲眼见了寒玉床,他才看明白这个被当做“床”的大块寒玉的面目,只见丝丝白气飘于寒玉之上,人还未站近,就觉得阴寒森然。难怪也只有它能与天下最霸道暴烈的火毒相抗衡了。
原随云拿出一只温热羊脂白玉做成的小瓶,递与小龙女,又将倚天剑递与杨过,“寒玉髓唯有装在温玉瓶中方能保存许久。”
小龙女颇有些不舍地看着寒玉床,切开的寒玉虽还能拼凑在一块,肯定不如整块了。杨过看出她的不舍,转了下眼珠子,转头与原随云道:“原兄,我想还是不要切开它,而是想其他的法子取玉髓为好,例如在下头打个洞?”
原随云心知两人的不舍,围着寒玉走了几步道:“杨兄弟的法子也不是不行,只是从地下打洞得想法子将寒玉抬起搁置在其他物什上。”
杨过哈哈一笑道:“法子总是人想出来,原兄你武艺高强,而兄弟我素来有些小聪明的。就是抬起它而已,一会儿就想出来啦。”
法子自然很快就想出来了,寒玉并不是很重,为难之处是它散发的寒气,克服了这一点很快就将其抬于两张石桌之上,杨过才拿了倚天剑和温玉瓶爬到寒玉之下取玉髓了。
待杨过从寒玉下出来,笑将温玉瓶递与原随云手上,才捶着腰语带惊奇地道:“若非是原兄弟,我竟不知这寒玉床里头有玉髓,哎呀,晶莹剔透,寒气逼人,虽则三滴,没了它们,寒玉床一大块地方立刻就变得不那么阴寒逼人啦。”
原随云只看了一眼就贴身放好温玉瓶,待将寒玉归置到原位,方郑重谢过两人。小龙女不想与杨过的一起的地方杵着个原随云,晚间三人用过些简单的膳食后,直接开口道:“原公子既已拿到了寒玉髓,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呢?”
杨过颇有些不好意思,暗道姑姑说话真是太直接了。原随云却不以为意,他和逐月在一起独处时其实也是不喜欢有他人来打扰的。又因拿到了寒玉髓,他难得神色温和地笑了笑道:“龙姑娘放心,我现在就离开古墓。倒是你们两位,当真以后就留在古墓之中隐居不再过问外间之事了?”
小龙女看向杨过,眼波温柔,含笑道:“过儿你去哪里,我就去哪儿。”杨过对小龙女一笑,转头与原随云道:“我先送原兄弟出古墓吧,以后到底如何,现在还没做打算。”
从水潭里爬出,杨过拍着湿透的衣服,边喘气边与原随云道:“……这么说你现在是要去寻你的未婚妻子花姑娘了?我虽不知道你们为何分开,但希望你一路顺利……”话还未说完,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悠扬且熟悉的箫声,他循声看去,惊讶道:“黄老前辈?”
原随云也抬头看了过去,只见一身着青衫的老者站在一根树枝上吹着一根翠色玉箫,曲子正是逐月曾吹过的“碧海潮生曲”,他不由得仔细看向老人,真是逐月的师父么?
却说黄药师一路赶来终南山,却不妨原随云已随杨、龙二人进古墓去了,便在外等着,此时看到两个年轻人,一个是之前认识的小友杨过,另一个应该就是原随云了。
黄药师的身形如鬼魅般轻飘飘地到了原随云跟前,又是一掌拍向原随云面门而去,此时黄药师年过七十,虽气力与耐力相比壮年之时有所衰减,但是一身内功却是越发精湛了,这看似轻飘飘的普通至极的一掌,在原随云眼里,却是他所见最为可怕的一掌,他疾退而去,才堪堪避开这一掌。
杨过见黄药师二话不说就对原随云动手,惊愕片刻忙出声道:“黄老前辈,你与原兄弟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黄药师冷笑道:“误会?拐了我徒儿且又抛下我徒儿,算不算误会?”
眼见黄药师还要继续动手,原随云突然上前几步,在黄药师跟前跪下,行了大礼方道:“随云见过前辈,逐月极其挂念您,可惜回到此地的只晚辈一人。”
黄药师终究不是迂腐之人,既试过了原随云的武功,又瞧着他比女婿郭靖更顺眼些,才让他起来了。也不避着杨过,黄药师直接问道:“逐月离开已二十六七年了,她可还好?可有回到她父母处吗?”
“对前辈而言,逐月离开了二十多年,但是对于逐月来说,时光不过才一年而已。”原随云将他与逐月相识以及后来又回此地百十来年后的事情一一说了,“我和逐月是在前辈的墓碑前分开的,我来了此处,而逐月却不知去了何方。因老前辈遗言中明说了寒玉髓,我此次来终南山古墓,就是取寒玉髓的。”
“啪!”黄药师出手如电,打了原随云一耳光,虽没有用内力,但是劲道也不小,让原随云的左颊红肿起来了。
“你是个聪明人,当真想不到逐月运功与你驱毒要付出的代价吗?不过是心存侥幸罢了。我不管她和你之间到底是何情形,但她是我养大的徒儿,和我的女儿没什么两样,这一巴掌是为她打的,你服是不服?”黄药师冷眼看着原随云道。
原随云心下苦笑,哪里敢说不服,且他确实无比的后悔,双眼看不见又有什么关系,至少逐月她有保护自己的功夫在,自己也不用成日为她提心吊胆了。不过这些话,他只会说与逐月听,其他的人哪怕是逐月的师父,他也不屑多说的。
黄药师见原随云的神态,又没听他说些无用的“花言巧语”(誓言),心下略微满意些,只是想起逐月为了个男子弄得失了武功,就和他那傻闺女一样,跟着郭靖辛辛苦苦地守着襄阳,心里还是颇为不得意,暗道女儿外向,嘴里道:“明日起你就同我一道先去襄阳,寻到机会我送你离开此间。”
原随云谦卑地应了是,心里却是担心不已——离开了此间后若是去的地方也没遇上逐月,那他该当如何呢?或许会疯呢……他压下心底的戾气,垂眸掩住了其中的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