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最终也没能省下自己丝绸内衣的布料。
两侧肋下部分的丝衣,被缺干净绷带和绑腹带的祁连忍痛裁剪了下来。
遮左腰子的部分扔进了正架在火上烧沸水的铜胄里消毒,遮右腰子的部分正被芳一费力地绑紧在野人男子伤口近心端的右臂根部止血。
已经半迷糊的野人男子挣扎的厉害,要不是典衣官易川看起来七老八十了,其实还健壮的很,把男子压住了,祁连差点就脾气上来了不给治了。
不过在等待绷带、缝针丝线、匕首等“手术工具”煮开消毒的时间里,那个得了厥冷型急性疟的野人女子的情况也恶化到了祁连不得不介入的地步了。
但是,很遗憾的是,祁连人手不够!
但是女子无意识地抽搐和呕吐越来越剧烈,祁连内心一番情绪斗争后,最终还是没狠下心无动于衷。
“芳一!你拿短戈去替下南宫,然后带着那两个小孩,用这个棚子里那边摆着的石镰尽快去采尽可能多的臭蒿回来,记住是尽快!你知道还要预留榨汁碾茎的时间的!”
祁连吩咐后,不放心地又对芳一叮嘱道,“别看他们两个只是小孩,刚才也没有异动就放松警惕,只要他们手里有工具就有威胁,你在一边催促他们做事就好,自己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一旦他们不配合,给朕整医闹!勿须回报,你就直接…嗯…乃伊组特!”
说罢的祁连,左手横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所以哪怕芳一没听懂祁连说的“医闹”、“乃伊组特”等等新词什么意思,也当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南宫!你去把那个女人的身体完全放平,然后把她的头偏向我这一侧,找点什么干净的东西把她鼻子和嘴里的呕吐物清理一下,免得阻塞气管把自己闷死了。”祁连紧接着吩咐道。
但谁知听到了祁连命令的南宫一动不动,面露难色,紧张地嗫嚅道,“主上!这女人肯定是被山鬼上身了,奴婢不太敢靠近她,再说…再说嘴巴里的脏东西怎么清呀?”
“我去,有本龙神在这坐镇,你怕什么山鬼?它们有我来头大吗?至于嘴里的东西,你用手掏不出来就用嘴,你可别告诉我,你是个雏!”
“这这…真的对嘴吹?那奴婢岂不是也会…”南宫刚靠近几步就被祁连吓住了。
“你…我!真的和你说不得一点复杂的东西,重点是在用嘴上吗?你先试试用手呀!掏干净后再去河边用这竹筒盐水把手和这几个竹筒也洗干净!”
说罢的祁连,把三个在棚子里找到的竹筒和刚才调好的一筒盐水踢给南宫。
“诺!”
这次应和之后,南宫终于鼓起勇气蹲在野人女子身前,捡了一块干净兽皮,开始擦拭和淘洗女子的口鼻分泌物。
“主上!这男人快不行了!”压着野人男子的易川突然开口提醒道。
而转过头来的祁连,看见原本还有轻微挣扎的男子,此刻已经眨巴着眼睛快要昏迷过去了,这是要失血休克了呀!。
搞的没办法的祁连,只能尝试最原始的办法,上去给了男子一个大逼兜,怒吼道,“你敢死!我就把你的妻子儿女全杀了!”
“啊?!!”的一声,男子“满血复活”地挣扎起来。
像是听懂了祁连意思的男子,甚至开口说了几句祁连觉得口音熟悉的话。
但是真正听懂听清了的,是靠男子最近的典衣官易川。 于是祁连直接对易川问道,“这家伙说的什么?不是蓟国话,但是很相似!”
“禀告主上,这人说的是燕国临易话,意思是说,他和他父亲是燕国的逃奴,请您放过他的家人作为奴婢,处死他一人即可,无论您现在要对他上什么刑法,他都会忍住的。”易川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MD,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过正好,伯流你告诉他,他要是敢在朕的刑罚完成以前昏迷一次,朕这么守信的人,刚说杀他全家就杀他全家!不用委婉曲笔,直接这么翻译!”
“尔变雁么虎儿…阖家好么央儿变燕么虎儿…哈拉少…”
易川叽哩啪啦地一顿说,祁连努力听,但是好像听懂了又好像完全没懂。
直到祁连转眼看到铜胄里的水彻底沸了起来后,办事利索的芳一也刚好带着两个野人小孩攒了加起来大概有三斤左右的臭蒿回来了,而清理野人女子口鼻秽物的南宫也完事了,捏着鼻子和一堆竹筒往河边去也。
“把铜胄里的东西捞出来,我们开始做事!”
祁连蹲下来又查看确认了一番男子伤口是否恶化,然后正准备开口伸手间,芳一已经用捞起来的“绷带”包着吹凉的匕首柄递给了祁连。
迎上祁连怀疑的眼神,芳一主动开口解释道,“主上,奴婢小时候曾为宫里的大医工打过一段时间的下手。”
默默接过匕首的祁连没有时间好奇,只是进一步打发芳一道,“记得我们来的路上看到的几棵松树的位置吗?”
“是您用匕首刨开树皮取了几滴松香(松油)检查的那几棵松树吗?”芳一追问道。
“是的,你再带这两个小孩去取些干净透明的松脂来!”祁连说话间,把一小截刚削的干净短棍,塞进了野人男子的嘴里让他咬住,匕首则顺着刚才用木炭计算标记好的最佳切口位置,下刀顺着皮纹、肌腱、神经、血管的走向和箭簇长轴成九十度角的位置,平稳地切开了一个稍大的切口。
由于切口位置选的不错,加上箭簇进深不大,更重要的是现在的青铜箭簇的样式,还是扁平的双翼有铤箭簇居多。
而祁连早早地通过外创面伤口形状目测,确定并且选对和这种箭簇最麻烦的对称倒刺平行的切口方向,最终避免了开刀取箭时可能会造成的二次创口伤害。
当祁连小心翼翼、动作缓慢地一只手用匕首拖托住箭簇防止方向偏转,然后另一只手则轻轻用力夹住外面不长的箭杆笔直往外拉。
只不过整个过程中,野人男子太过痛苦,祁连手上又没有麻药,把人敲晕又怕掌握不好力度造成二次伤害,让男子直接休克抽搐,不得不暂停了好几次稳住男子,才终于取出了箭簇。
取出之后,祁连稍微观察了一下这枚两翼有铤箭簇的缺失情况,庆幸的是基本完整,没有大的残缺,证明伤口里应该也没有大的残留物,那么接下来要做的清创工作就简单多了。
“盐水!”祁连对着回来的南宫吼道,后者屁颠颠一瘸一拐地就送了过来。
用盐水反复清洗了几遍创口后,来了感觉的祁连拿起芳一递过来的煮沸骨针和丝线,努力回忆着有限几次代替手臂受伤的牙医学长,做口腔八字缝合时的手感,然后手底下运针如飞,用了不到十分钟就缝好了开出来的五厘米刀口,然后示意一直用力绑紧止血扎带的易川松手,免得野人男子已经有点发紫的右臂缺血坏死。
完成了自己兽医生涯第一单独立的外科手术后,祁连累得满头大汗,不过接下来就等松油封口减少术后感染几率的祁连却也有一种难得的成就感。
而这时瘸腿的南宫正好围过来,之前就检查过南宫大腿上伤口只伤到肌肉的祁连,顺口叮嘱了一句道。
“过来让我这边也用盐水帮你再清下创,南宫你的伤口这么久了都没化脓只是淤青,应该是运气好没有感染,等芳一把松油取来封住,再等结痂,应该就不会疼得你现在这样走路不顺了。”
说芳一,芳一到。
祁连又继续着他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