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王坚和冉璞同时惊呼,“流光(鲜于兄弟),你算得出来?”
“我这一天一夜,突然参透了一个道理,”鲜于刘光说,“九龙刻漏不仅能够凭借水分计算,它的妙用,远不止如此,我突发奇想,把看蜡算术也融汇到刻漏中,能够看到将死不死的鬼魂。”
鲜于刘光的话刚说完,听见飞舄楼的踏板发出咚咚的沉闷脚步声。张珏走上了飞舄楼顶层,把一个血肉模糊的脑袋扔在地上,滚到了王坚的脚下。
王坚弯腰把头颅捧起,果然是晋国宝的脑袋。
张珏杀气腾腾,对着冉璞和王坚说:“冉伯父和王大哥,你们心肠也忒软了,你们放过了这个晋国宝,岂不是让钓鱼城上下心寒齿冷,还怎么有必死的决心,与蒙军交战?”
“他是蒙使,”王坚说,“这点礼仪气度还是要有的。”
“你是怕惹怒了蒙哥吗?”张珏大喝,“你怕了吗?再说了,这个晋国宝,是你的兄弟,我替大哥杀了不义之兄,清理门庭,这是私事,跟两军交战无关!”
王坚听了,立即对张珏说:“君玉你说的对,适才是我糊涂了,大敌当前,我竟然犹犹豫豫,惦记同袍之谊,却忘了天下人的生死。你做的很好,杀了这个投奔蒙古的奸人,好让钓鱼城军民知道我们的决心。”
张珏这才收起了怒容,拍了拍王坚的肩膀,“就是死,也要跟着城池玉石俱焚,这话可是你和张实将军说的。”
王坚招呼随从亲兵上楼,“把这个头颅挂在青华门上,让蒙古人知道,只有战死和焚灭的钓鱼城,没有投降的钓鱼城!”
然后对张珏说:“还是把晋国宝的无头尸首收殓了,尽了我与他的兄弟情分。”
鲜于刘光看着发生的这一幕,他知道王坚是个重情义的豪杰,虽然因为晋国宝的话稍稍有点分神,但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知道自己只有一条路走。
刘三娘问鲜于刘光:“你刚才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鲜于刘光说:“我刚刚领悟了诡道看蜡算术真正的妙处,我能够看见钓鱼城方圆几十里内,所有死去的人的魂魄飘散,这才是看蜡的真正精髓。”
“这个本事有什么用,”刘三娘好奇的问,“又不能杀敌,又不能将同袍复生,仅仅只能看见,有什么了不起的。”
冷谦好奇的说:“师父这个本事很大啊,能够在第一时间看到战场上敌我双方各自死了多少人,这样就可以做出战场形势的判断。”
“冷谦说的不错,”鲜于刘光说,“两军交战到了艰难的时刻,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到底还有多少幸存的军士,因此能咬紧牙关的一方,就能凭借己方的毅力,即便是在人数劣势的情况下,一鼓作气的击溃对方,这是其一。两军交战,如果主将战死,但是敌方并不知情,因此副将隐瞒主将战死,仍旧能够继续冒用主将的威严指挥军队作战,军心仍旧不会溃散。这是其二。”
“这么说来,还有点道理。”刘三娘现在心情好了,也就不再跟鲜于刘光抬杠,她也知道整个钓鱼城上下命悬一线,实在不是使小性子的时候。
鲜于刘光苦笑一下,“看来掌教李志常真人说的没错,万仙大阵之后,真正厉害的法术都失传了,我们诡道是所剩无几的门派,虽然法术流传了下来,可惜这几百年的传人,包括我的师父黄裳却不能领悟精髓。把看蜡这算术当做了一个计算阴阳两界的术法,却不知道万仙大阵之前的诡道先辈,用这个看蜡的法术真正的功用。”
冷谦好奇的说:“既然如此,不仅是看蜡,那其他的三门算术,不也是同样的道理,需要师父去一一把埋没已久的法门给领悟出来,那样的话,诡道就是独步天下的道教门派。”
“这一个看蜡算术,也是我突发奇想,在九龙刻漏的运转下偶然领悟,”鲜于刘光说,“其他的三门算术,不知道需要多少机缘巧合,或者是形势逼迫,才能得到。”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说着话,那边冉璞、王坚和张珏继续调动钓鱼城的城防军队,现在蒙古军队决心要同时攻打钓鱼城所有的城门,那么也只能把钓鱼城所有的军力根军守城的难易来分配人数。比如青华门、出奇门、奇胜门城墙下的地势较为平缓,于是王坚下令马鞍寨的完颜安康所有兵力都在出奇门和奇胜门之间来回照应,张珏率领重兵,主要镇守青华门,应对蒙哥的本部大军,其他的兵力人数分散在靠南一侧,险峻的护国门镇西门一侧。
蒙古的军队在晋国宝的头颅悬挂在青华门城门之上半个时辰之后,又开始了调动,南面嘉陵江对岸的石马山道路艰险,蒙军要绕过高山,进军到合州城池涪江以南的滩地,行军缓慢,一时间也行走不到。
而蒙古从篮狸滩奔袭到合州城池的蒙军,已经开始攻打合州城池。
冉璞和王坚站在飞舄楼上,看着凶猛的蒙古大军,向合州城池发起了第一轮进攻,合州城池的城防不占据地势优势,城墙也不甚高,蒙军的云梯一拨一拨的搭上了城墙,士兵不断的爬上了城墙。
冉璞和王坚遥遥看着合州城池被蒙军攻打,两人的手都紧紧攥住扶栏,王坚的身体在摇晃,不停的看向身边的信兵,又看向了南面脚下的水军码头,那里有上百艘战船。
“合州留守的那些兄弟,是不希望你派遣水军的战船去解救他们的,”冉璞用手摁住了王坚的肩膀,“这些船,要留着保护钓鱼城。”
合州城墙上的云梯纷纷的倒下,留在城墙上的蒙军越来越少,看来是合州的军民正在做疏死的反扑,勉强抵抗了第一批蒙军的进攻。王坚的脸色并没有露出喜悦的神色。因为蒙军刚才的进攻只是极小的一支军队,真正的大部,还在慢慢的从北边移动过来,整顿排列。合州城池撑不过今夜。
时间到了傍晚,王坚和冉璞一直看着蒙古军队在零散的进攻合州城池。合州城池的军士移动的越来越缓慢。
而这一路的蒙军之中,突然慢慢的升起了一个云楼。王坚大惊,对冉璞说:“他们掌握了迅速建造云楼的本领。”
冉璞也沉默起来,“他们军中有西域的工匠。”
“既然都带来了,”王坚说,“那么他们也一定要用在攻打钓鱼城上。我们这一节失策了。”
“既然让我们看到,”冉璞说,“那就是无所忌惮,他们一定有能够在坡地上攻城机括,而且不见得就是这种云楼。”
鲜于刘光的声音从王坚身后传来,“现在在攻打合州城池的是汪德臣部,史驱在里面,他们的云楼就要进攻了,涪江上游的蒙古大军,一旦到达,合州城池就会被攻破。”
“什么时候?”
“一个时辰。”鲜于刘光随即又说,“不到一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