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大军在攻城之前,必定会用强大的箭矢先行击射,这种铺天盖地的火矢,在夜间攻城,实在是让守城的一方心惊胆战,陷入绝望,因此威慑极强,其时蒙古大军征战四方,西方蒙军已经到达阿拉伯和东欧,攻城不计其数,这种攻城的震撼方式,已经用得炉火纯青。
在红光映射夜空的瞬间,刘三娘和冉不若看到鲜于刘光仍旧在仔细的看着面前的两个符,现在刘三娘和冉不若知道了,整个钓鱼城和蒙古大军在两军交战,但是在鲜于刘光这里,就是一个大七星合璧的符,也就是源于姑射山卧龙的七星八阵图,被蒙古的史驱和董炳用来攻打钓鱼城。而守着钓鱼城的就是阴阳四辩骷髅道场,现在是后天八卦的符漂浮在鲜于刘光的面前。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蒙古大军的第二次火矢进攻立即消无声息,也就不如第一次那么意外。第三波火矢迟迟未来。卯时一刻已经过了,但是汪德臣部率领的蒙古大军突然陷入了沉默。
一定是镇西门并没有被蒙古大军的火矢点,让汪德臣猝不及防,无法按照计划调动军队趁着火势猛攻镇西门。
刘三娘实在是忍不住要去看看镇西门为什么没有在蒙军不计其数的火矢之下陷入火海,于是站立起身,走到了飞舄楼的栏杆边缘,朝着镇西门看去。天色一眼看去,看到整个镇西门城门上下,以及城门后的校场上,无数的箭矢都插在了地面,大半箭矢的尾部还有零星火焰在烧,能够看见守城的宋军全部半蹲在地,只能看士兵都举着盾牌,身型都淹没在半人高的积水之中。所有的投石车都被箭矢扎满,如同刺猬一般,眼看投石车就要被箭矢上的火焰点,但是火矢的火焰却在瞬间被一阵风给吹灭。
盾牌本是贵重的兵器,但是在钓鱼城能做到每个士兵都能配备,可见王家在钓鱼城准备百年,的确是非同小可。
刘三娘再看去,发现镇西门城楼的顶部一左一右的两个龙头正在吐水,水流顺着城楼流向了两侧护城墙,再从城墙上流淌到了后方的校场。原来这水,竟然是从镇西门上引来。
刘三娘转身走到了鲜于刘光对面,问冉不若,“镇西门有暗道机关引水,你是知道的?”
冉不若迟疑说:“我知道镇西门与水洞门邻近,之间的确有水路暗道,但是镇西门比水洞门要高出七丈,因此我从没想过水洞门从城中天池引来的水会逆流倒灌到镇西门。”
“水分算术,”刘三娘叹口气说,“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流光在燕京窝囊废一个,可是到了钓鱼城就突然厉害起来,这个钓鱼城的阴阳四辩骷髅道场,就是照着诡道的算术来设计的。”
冉不若虽然没有刘三娘那样冰雪聪明,不过也是自小对钓鱼城城防熟悉非常,刘三娘这么说了,立即就明白,是鲜于刘光用了诡道的水分算术,让水洞门的水流倒流到了镇西门,让汪德臣部攻城前的火雨般的箭矢顿时没了作用。更难得是这水量浩大,绝不是片刻就能从水洞门引来,而是从上半夜就开始源源不断从水洞门调水过来,到了卯时就派上了用场。鲜于刘光这一局料敌先机,已经占了上风。
冉不若和刘三娘看着鲜于刘光虽然破了蒙军的两次火攻,可仍旧盯着面前的两个符在仔细的查看,并且眼中露出了凶狠的光芒。
大七星符与后天八卦符已经接触到了一起,其中天枢星位已经完全跟乾卦重叠,天枢星位中的小天枢星位正嵌在乾卦九二爻。
冉不若早就已经想明白,刘三娘到了现在终于看懂,对着鲜于刘光惊呼,“原来两个符是你跟史驱、董炳的在交手!”
镇西门至刚至强,却没想到当年的建城,留了一手从坎位的水洞门引来一道逆向的水路,如果不是专门为了诡道的门人施展水分算术,就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看来当年的青城派掌门观尘子和黄裳,虽然一个在川西,一个在闽南,相隔两千里,却是一定往来密切,才能建造出如此跟法术算术配合的城防。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蒙军没有任何的举动,而镇西门上积水已经又从水洞门排到了山下,宋军正在恢复守城的城墙布置。只有投石车仍旧不断的以此朝着山下投掷砲石。刘三娘和冉不若明白,这些步骤鲜于刘光和王坚之间早就有了默契,王坚在鲜于刘光的参谋之下,正在完全按照鲜于刘光谋划在布防行动。
山下的汪德臣部觉得在黑暗中攻城,视线不及城楼,实属处在极为不利的位置,因此干脆等待天明。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钓鱼城镇西门后,东方的远山显出了冬日惨淡的白色。
漂浮在飞舄楼上,鲜于刘光三人面前的大七星的符天枢星位后方的天璇星位微微闪烁了一下,鲜于刘光轻声说:“开始攻城了。”说完之后,鲜于刘光闭上了眼睛,伸出手指,触碰到面前悬浮的后天八卦符上,不断的拨动九六爻,九六爻和九五爻不断变换位置,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顽童在拨动琴弦,可是鲜于刘光到底要在做什么,两个女子也无法可想。
刘三娘和冉不若心中惦记军情,看见鲜于刘光已经没有任何实质举动,就走到了飞舄楼顶的边缘,看着镇西门的守城之战。
蒙军从镇西门下的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冲上来,但是到了镇西门下五丈处,面对的就是笔直的悬崖,而镇西门的城楼和城墙更是修建在这悬崖之上。
蒙军开始架起云梯,一时间几十个云梯陆续搭上了镇西门的城楼和城墙,蒙军凶悍,先锋士兵很快就纷纷举着盾牌爬上了云梯,宋军扔下石头,终究人力有限,无法将所有举着盾牌的蒙军砸到跌落,顽强维持到接近顶端的蒙军,却并不急着跳跃上城墙,而是把云梯上部缠绕的铁链尽头的铁扦扎入城墙的石头缝隙,脚下的蒙军就配合用铁锤将铁扦锤进城墙。如此一来,几十个云梯都牢牢固定在了城墙上。
宋军的投石车无法近战,对云梯无可奈何。只能城墙上的宋军和云梯爬上来的蒙军短兵相接。
宋军虽然居高临下,但是蒙军跌落后,立即有人补充上来,并且蒙军继续不断的搭上云梯,密密麻麻的云梯先后搭在城墙上,几乎之间没有了间隙。
已经有蒙军跳上了城墙,开始与宋军肉搏。
飞舄楼上,刘三娘和冉不若看着焦急,转身看向鲜于刘光,鲜于刘光的眼睛睁开了。微笑着对刘三娘和冉不若说:“不急,汪德臣与王坚大哥都只是在试探对方而已,双方都没有使出真正的兵力。”
“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刘三娘问,“怎么就只是在试探而已?你作为幕僚,为什么一点都不为所动?”
鲜于刘光平淡说:“王大哥和张大哥他们能带兵打仗,早已经见惯了生死,他们才是真正的不为战场上的生死所动,而我就因为这个原因,只能在这里看着两个符缠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