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头领调整好状态,笑呵呵道:“那我倒真是要好好瞧瞧。你过来吧。”
我知他激我,但是大话已经说出去了,到这个关头再怂那就太孙子了。后院传来女人的呼救声:“有人在吗?救救我们!”胖头领听了不耐烦道:“弄你们弄得轻了还在这儿嚷嚷!”
我趁他分神快步冲过去,胖头领好像料到我会突袭,不慌不忙摆出架势等我。
在我进入他攻击范围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之前他杀那两个抬刀小弟的时候,那一刀可谓是电光火石。所以我见胖头领举着刀的手腕微微一动,我这个念头就在急转:这人虽说看起来如此笨重,但他的刀法会不会是走快刀一类的?
巨大的破空声出现,我想也没想就往左边扑去。我用刀久了明白一件事情,就是刀和枪不同,枪刺出来的时候刺哪里哪里破空,而刀砍出去的时候如果达到一定速度后,肯定是刀先到然后声音才到。
我这一扑算是捡回一条命,当我趴到地上撞到死人时才确信自己还活着。我脸上火辣辣的疼,我摸了一把,还好鼻子还在,就是被那一刀刮到了,现在满脸是血。
胖头领一刀挥空,又笑了起来:“瞧我这笨身子。再来,再来。”
不知怎么,我总觉得有点毛骨悚然。这胖头领的挥刀确实是快,快到我根本都看不清他的招式,加上他的手长刀也长,大抵有关二哥出到第四五刀时候的速度那么快。区别就是关二哥的刀是越打越快,且无法停下,这胖头领每次只能出一刀,一刀过后还要休息一会儿,我想这大概就是我的机会了。
只是胖头领的这一刀实在太快了,跟他这样的人打,拉开距离是必死无疑,可是贴身打他又怕他拳脚厉害,万一被抓住或者挨上一拳也是绝对吃
不消的。
胖头领看我愣在那里,又故意做出那副老实巴交的愚蠢样子对我说:“你不要再跑啊,我身子重追不上你的。你也别太快,我看不清。”
我心想你是盼我别太快死好让你再多这么折磨一会儿吧。尽管如此我依然没有别的办法,擎着刀绕着他慢慢地走。胖头领见了便说:“那我过去试试?”
突然他就发难,像头着了火的野牛一样狂奔过来。我吓得魂飞魄散,这王八蛋果然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他突然加速居然也可以这么快!
那一刹那间我本能地想往左或者往右纵身扑出去躲避,可是就在身子要弹出去的瞬间我忽然意识到这一招已经在他面前用了两次了,从他这样一直藏拙的心机来看不应该留意不到,眼看着堵大山一样的胖头领到了近前,我发了狠决定赌一把,竖起刀来便想格挡他这一刀。
就听他的斩马刀像千军万马似的撞到了我的九环刀上,顷刻间我觉得我上了九霄青云,神志也开始模糊起来。随着我重重地摔在地上,像个被丢出去的烂水果一样骨碌碌滚出去好远。期间还压在了自己的刀上,连胳膊带肚子都被划了一条巨长的伤口。
我怕胖头领趁机冲上来收我性命,顾不得新伤旧伤还是借着去势翻了个身爬了起来。起身后第一时间就去找胖头领的所在,可是我两眼发黑,又沉又酸,就像第一次喝醉酒那样快要失去自制力了,恨不得现在趴到草地上就甜甜美美地睡上一大觉。
我甩了自己一个耳光让自己清醒些,可是左边的眼睛还是睁不太开,眼皮好像被血粘住了,我拽了两下没拽开,只能使劲用一只眼去寻找胖头领的身影。同时我的右手也失去了知觉,不知道是刚才打滚的时候压得麻了还是轧上了自己的刀
把手筋弄断了。
只听我身旁那“咚咚”跑动声又起,稍微一算计就知道并没有到胖头领的休息时间。也就是说之前他所做出的一切带有漏洞的样子都是为了迷惑我,其实他的体力好得很,行动也十分敏捷,只是见我杀了一寨的人不知我深浅所以才想用阴招坑我。
当然也有可能这胖头领就是一个小心驶得万年船的人,即使他功夫和体型都比我好很多,他还是更加愿意用稳妥的方式收拾掉我。
那跑动声已到了近前,我只能凭直觉和听觉去判断他会从哪个方向出刀,想要跑是已经不可能了。就听劲风从头顶压下来,我想也没想就两只手举起九环刀往头上架,就觉得刚才那股怪力又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我的双腿和双臂都被冲地弯曲起来,胸口一股恶气难出烧得厉害,像是咳嗽时呛到了水一般,一口血雾就喷了出去,喷的那胖头领大肚子上都是血。
我一连退出去好几步,胖头领乐得呵呵直捧肚子,硕大又下垂的胸脯跟着一颤一颤的。而我现在真的是连站着都是拼尽全力了,我一连杀了整个山寨的人就已经把体力消耗完了,当初拿刀跟胖头领对峙都很困难,如今又生生接了他两刀,震得我五脏六腑好像都错位了,刚才还是身上外边不舒服,这会子已经感觉不到皮肉痛了,只是一股股的犯恶心想吐,但又强忍着不敢,怕吐起来没完被抓了空子。
我想胖头领就算现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让我去杀,我也没力气抬手了。我最后的力气只能用来勉强撑着两根腿别让它打弯跪下,至于我命令它动上一动都是不可能的。
想起那次吕布和关二哥动手,关二哥的刀都开到第几层了我都不记得了,就记得吕布硬生生挡了一下,把关二哥的刀路给截住
,致使他只能从头再开刀重打。关二哥那一刀虽然只是前几刀,但是应该也比这胖头领的力道只大不小,而吕布接下来那一刀后面不改色心不跳,我真是不知道这些人平时是吃啥练啥的,怎么个顶个都那么强悍!
胖头领大概觉得没意思了,便踏着步向我走来,每一脚下去我都觉得特别缓慢,好像时间流逝遇到什么问题似的。
那一刻我开始神志空明,如果没有意外这可能就是人临死前的走马灯行为。我又觉得有些讽刺,看到地上死了那么多的人,他们临死前也会像我这般思前想后又犹豫不决的矫情做作吗?
胖头领身子离我还一丈多远,便铺天盖地似的伸出手抓我。他的手又肥又大,伸过来时像乌云一样把阳光都遮蔽住了。
马上他就要捏住我的脑袋,然后向左或者向右掰开,我就像个野外打来的山鸡一样毫不挣扎地死去了。接下来也不知这胖头领会如何处理我的尸身,由于我在这里杀了太多的人可能影响了他的休息,他大概不会再住在这里,反正像他这般有奇特武艺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坐吃山空。
兴许我就和这些死人们一起晾在这儿,倒是便宜了山里的豺狼野兽。等到来年吕布派人寻到我时,估计只能从我身边这口九环雁翅刀能推测到我的身份。到时候张辽一定气得蹦着高高骂我,骂完我还要去骂吕布,骂他为啥明知道我武艺不行还要把我放出来独自修炼。
吕布肯定还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看到已成白骨的我时心里应该首先出现的是巨大的失望,然后才是或有或无的难过吧。我曾不止一次的问他为什么非得要放我出去,他只是说这是我必须一个人经历的过程,其他人谁也替不了。
这一抓到了我的面门,我都闻
到了胖头领手心的臭味。
我问吕布,如果我遇上了打不过的人该怎么办?
吕布反问我,你为什么非得要和打不过的人交手呢?
我就记得我想了半天才回答上他。
“就是,很多人看着不怎么样,就跟褚燕那种人似的,又黑又瘦,谁也不知道他武艺这么好啊!再说了你不也是一样,看着跟读人似的,手上马上的功夫却又比谁都好。”
“噢。”吕布笑了,我现在真的是好想他的笑容,亲切又慵懒,还带着一点敷衍和哄骗。我来到江湖后,江湖里大部分人都盼着我死,好像这个世上只有少数的那么几个人唯独盼着你好,盼着你成长。
“如果不想死,那就打过他。”
吕布笑着这么说完便继续看了。我真不知道他看那么多有什么用,据我所知爱读的人都跟教的先生似的爱掉袋,讲一些古古话,而吕布从来不这样,他就是闲来无事的时候喜欢看而已。
至少我是这么理解的。
那我想死吗?我问我自己。
——我歪头躲过这一抓后冲出去,一脚两脚踩着胖头领的膝盖肚皮攀了上去。我身子悬空,胖头领回过手臂来抓我。在我看来时间还是很慢,但是我好像似乎跟得上这种节奏了。
我抡圆了臂膀,对着胖头领的眼眉处横着把九环雁翅刀用足了全身力气砸过去。他的骨头太硬,这一刀原本砍不进去,可是我那几日跟那山贼换了铁棒后悟出一种打法,如今替换到我的九环刀上,这种以棍代刀的蛮打我管它叫做打秋风。
我落下时胖头领还直勾勾站在那里,只是他脑壳的一部分像块碎烂的瓜皮一样甩出去好远,最后落在一堆死人旁边,阳光照在他的头皮上亮灿灿的。胖头领肉山般的身子终是轰然倒塌,像是塌了一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