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两乘铁骑扬起老高的尘土急驰而来,他们越过溪上的宽阔石桥,笔直驰近“阎罗殿”那人字形的拱檐石阶下,两匹马儿一红一白,红马上,坐的是夏杰,白马上坐的是万三……
夏杰的红色骏马甫始在石阶前打了个盘旋,一声低嘶中,夏杰飞身落地,这时,巨厚沉重的黑漆大门也已缓缓启开,八名黑色劲装的彪形大汉快步奔出,来在石阶之前并列两排,齐齐向夏杰躬身施礼。
夏杰眼皮子也不撩一下,冷冷的道:“殿主在家么?”
四个人中一个为首的大块头恭谨的回应:“回夏大哥,殿主他老人家正在‘阎王殿’等候大哥,打前站的弟兄传报大哥回来的消息之后,殿主即已吩咐小的们在此候请了。”
“阎罗殿”的防卫布置异常严密,就在大路之前十里处的一片荒坡上,就有“阎罗殿”的哨卡隐伏着,这片荒坡的形势可以腑瞰各条道路的动静。
因此,只要有人沿路而来,不论是敌是友,在那里便已暴露于“阎罗殿”隐伏的哨卡眼中,再以他们特有的方式传信,通知殿里,来人隔着“阎罗殿”还有老远,“阎罗殿”便早有准备了……
夏杰一言不发,独自拾级而上,后面,万三已牵马前往马舍去了。
进入大门,夏杰沉着面容,经过正对门前的黑色长廊,直趋第一幢,巍然矗立的巨楼。
楼檐之下,三个镶金大字“阎王殿”熠熠生辉,夏杰无视门边向他躬身致意的四名黑衣壮汉,径直步入门内。但他并未直趋正厅,而是转向厅门外的一条幽静甬道,最终停在了一扇紧闭的雕花格子门前。
神色淡然,夏杰轻声说道:“夏杰求见。”
门内,立刻传来一个热情豪迈、铿锵有力的声音,中气十足:“是夏杰兄弟回来了么?进来吧!”
随之,夏杰轻轻推开门扉,步入一间宽敞且装饰豪华的暖厅。厅中,站立着一位身材魁梧、略显发福的中年男子。
他的皮肤白皙细腻,方正的脸上,一对剑眉斜挑入鬓,双眼炯炯有神,鼻梁挺直,嘴唇大小适中,一头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挽成髻,用一根玉簪固定。
身穿一袭绣有寿字团花的纺绸长衫,脚踏青缎粉底鞋,整个人散发着开朗与明快的气息,仿佛是一位春风得意的朝廷官员,又似一位饱读诗、家财万贯的乡绅。
然而,他并非如此,确切的身份乃是“阎罗殿”的殿主,江湖中最为臭名昭著的杀人组织的领袖,令武林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头号煞星——“阎王”秦昊天。
大步走过来,秦昊天满面笑容的紧紧握着夏杰双手,亲切的道:“辛苦了,兄弟,这一趟事情还顺利吧?”
夏杰点点头,平静的道:“托殿主福,一切顺利。”
秦昊天哈哈大笑,十分高兴的道:“好,很好,任何买卖只要有兄弟在场,我就完全放心了,没有谁比得上你处理事情的干净利落,兄弟,不愧是我的左右手哪!”
夏杰缓缓的道:“殿主赞誉了。”
拉着夏杰,秦昊天同他并肩来到一张精美名贵的雕花镶玉贴花的矮几前,矮几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一壶酒,两只酒杯,两双方筷,以及,一堆摊开在一片红绸上的金叶子。
秦昊天一指几旁的那张软椅,笑道:“先坐下,兄弟。”
夏杰谢了一声,缓缓落座。
秦昊天也在对面的一张大圈椅上坐好,他亲自将矮几上的那只宝蓝色瓷酒壶拿起,替夏杰及自己在两只硬玉杯中斟满了酒,然后,他举杯道:“来,兄弟,为兄先敬你一杯,聊慰这一路的辛劳。”
夏杰双手擎杯,平和的道:“不敢,我敬殿主好了。”
说着,他也已一口干净,秦昊天又连忙替他再度斟满,笑吟吟的道:“兄弟先用点点心,今晚我们再痛快的喝一顿,我已经吩咐厨下好好准备一席盛筵了!”
用方筷拈起一个银丝油炸卷轻咬一口,夏杰口里嚼着东西,心里却在琢磨着,秦昊天如此的刻意做作,究竟预示着何种“惊喜”,亦或是想隐瞒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