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和以前不一样了,曾经她是元和帝的爱妃,而今却是新帝的贤宁皇太后。没了先帝的宠爱作为依仗,无论是家世还是能力,她都和程家那位圣母皇太后没法比。
枫林宫中的气氛很是沉闷。
沈宽坐在帘子中,瞅着面前比猫食盘大不了多少的餐盘连连叹气,小皇帝和许墨林坐在帘子外面也都心事重重。
“母妃,今日太后真的没有难为您吗?”小皇帝是担心母亲。
许墨林想得更深一些:“先帝遗诏,册封娘娘为贤宁太后,皇上您该改口唤她母后才是。自古名正方能言顺,想要让着后宫前朝秩序分明,就当从称谓开始。今日皇上之行实在鲁莽,幸是太后娘娘反应及时,没给她发作的机会。但她未必不会秋后算账,皇上和太后还得早做准备才是。”
“准备?”小皇帝悲怆的拍下筷子,“她独掌后宫十八年,手段狠辣,除了这座枫林宫,到处都是她的耳目。就连皇城和京中掌管禁军的军将都有半数是他程家的门生旧将,更别提长安之外,大秦四海不知是赢家天下还是她程家天下。许师傅,您说朕该如何准备?”
“皇上慎言!您我今日之言,只是谈后宫之事,与前朝无关,更与程家无关。其中利害,你可省得?”许墨林严肃的说道。
小皇帝悻悻然垂下头:“朕省的。只怪朕年纪太小,尚不可亲政,否则定然要像曾祖父那般,革除天下弊病,做一代雄主!”
许墨林连连点头:“有这个心便是好的。先帝替您选了臣等做辅政大臣,臣等便不会让任何人害了您……”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沈宽忙着光盘,暂时没插嘴。
好不容易把最后一只虾吃完,她终于是忍不住了:“行了行了,你们也说了,那程家那么厉害,要反早反了。咱们还能好好坐在这里吃饭,就说明人家没那个意思。你俩那菜还吃不吃的?”
小皇帝一愣:“母后,朕……”
沈宽隔着帘子舔了舔嘴唇:“不吃的话,就拿给本宫,不要浪费了粮食。”
小皇帝一脸迷茫的将盘子递给了大宫女,总感觉今日的母后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毕竟曾经的母后也挺热衷于吃食。
许墨林倒是没动,他皱着眉头看向帘子中的沈宽,心里暗自惊讶,这程家太后竟如此了得,仅仅一日的促膝之谈,就能让娘娘对她放下成见不成?
若那女人真有这般本事,他们和元和帝怕是都小瞧了她。
“娘娘,卧榻之侧酣睡一虎,即便虎无伤人之意,人亦不得安睡。萤月之辉胜过日光,便会不祥。臣为太子师,又为辅政大臣,不得不多替皇上着想啊。”许墨林拱手道。
“嗯,说得很好,以后不要再说了。”沈宽又吃了两筷子,觉得有了六分饱,“你们辅政便好好在前朝辅政,后宫的事情,本宫跟太后娘娘会一起管好的。”
许墨林不说话了,垂在案几下的手却死死攥成了拳头。
晚上皇帝还要去给他爹守灵,吃过饭只呆了一会儿就和许墨林一起走了。
看他一步三回头,满眼孺慕,沈宽一点都不感动,只觉得栓q。要是占了别人的身子就必须帮人家养儿子的话,她宁可风风光光的大办一场。
“主子,赵修仪求见。”大奴婢月季上来奏陈。
沈宽当场就想掀桌子:“这都什么时辰了,本宫在太后那里议了一天,早就乏了,想休息!”
“可是赵修仪已经来了一个时辰,只因主子和皇上用膳,奴婢便让她在偏厅等候。她说有要事要见主子呢!”
沈宽并不想见,但没等她再次拒绝,门外便扑进了一妇人,哭得花容失色,仿佛死了亲爹一般。
“姐姐,太后姐姐,您可要救救妹妹啊!”
“等等……”沈宽一蹦而起,“月季,拉住她……这位……哦,修仪妹妹,这是咋了?有妖怪追你?”
赵修仪一愣,总觉得有点不对,但情况紧急,她也不顾得多想,一跟头就跪了下去:“姐姐您也知道,妾身身体向来不好,清泉寺山高路远,生活又清苦,妾身若是去了,定然活不得啊!”
沈宽:妈耶,她在说些啥?
数十秒的沉默让赵修仪的心提到了半空中,她哽咽道:“妾身知道,入宫十年未能替先帝诞下一儿半女,本就是罪过。但您好歹看在妾身向来替您办事的份上,帮帮妾身。您也知道这十年,妾身为了姐姐数次得罪太后,您要是不帮妾身,妾身定然不能留在宫中啊!”
沈宽翻了翻原主的脑袋,除了老公和儿子之外,就只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好看的,赵修仪是个什么玩意?顶多算个饭搭子!这宫斗斗得,自以为出生入死的做了些事,结果全是自作多情,人原主压根不想做皇后,只想做她老公的小公主罢了。
“随葬的名单明日才开始核定,按规矩你是逃不掉的。但本宫也确实看你可怜,过惯了宫中日子,再去过寺里的日子,身子骨也吃不消。你先回去,明日我先去探探太后的口风,若是能保下你,那便也不会吝
惜那几句话。若是不能,临了出发,本宫也会给你多准备些吃穿用度。你看这般可好?”
赵修仪垂头默然。
沈宽哼了一声:“本宫能做的就是这些,要是你还嫌不够,那便只能去求别人了。”
赵修仪叩首道:“贤妃姐姐,现在应唤您太后了。妾身自然不敢不知足,只是担心姐妹们都去了清泉寺,将来姐姐手上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要是太后那毒妇作难,妾身是在担心您啊!”
沈宽立刻沉下了脸:“不劳你操心!要是本宫再听见你说太后的坏话,都用不着她出手,本宫先打烂你的嘴巴子!回去吧,本宫乏了,要歇息!月季,送客!”
赵修仪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月季半推半送带出了院子。她望着繁花似锦的枫林宫,眸子里充满了疑惑。贤妃娘娘以前也不跟她们一起骂皇后,但是却也不会维护皇后,她的心思就不在夺权,求她办事也好,替她办事也好,反正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如今这是怎么了,城府还是没有,威风却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