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勋和狗子从镇上回来时,天已经黑了,沈云芝端来热好的饭菜,两人忙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瞟到窗户外一闪而过的鬼祟身影,沈云芝勾了勾唇角,她现在可是巴不得魏家人来闹呢。
吃过饭,沈云芝忙着收拾碗筷烧水铺床,忽然见张二妮带着魏秀过来,说魏二锤那屋腾了些地方,让沈云芝安排些人去她们那屋住,省的都挤在一张炕上不够睡。
沈云芝感激不尽,她正发愁晚上睡觉的事儿呢,狗子一家更是连声道谢。
魏秀瞟了眼不好意思连连搓手的狗子,抿唇笑了起来,她本以为铁骑营的人都凶的紧,没想到这人却比大哥还腼腆呢。
狗子见魏秀看他,不由脸皮发热,耳根也隐隐有些泛红。
张二妮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便多打量了狗子几眼。
魏勋让狗子先跟二婶她们过去,自己去灶房帮沈云芝把剩下的活儿干完。
魏勋一边忙碌一边欲言又止的不停瞟着沈云芝,沈云芝正好也有些话要跟魏勋说,便借故带他去了灶房,开口问道:“阿勋,咱们是两口子,你有话就直接说呗,光看我,我也猜不出来你想说啥。”
魏勋憨憨一笑道:“媳妇,你咋对狗子家这么大方呢?”
沈云芝叹了口气道:“我觉得狗子一家不容易,也挺佩服他们的!”
“佩服?”
“嗯,为了守护家人,敢抛弃一切,大过年的赶往坪山,一般人可做不到!”
“你觉得,狗子这么做是对的?”
沈云芝用力点头道:“当然!”
魏勋不解道:“可坪山要啥没啥,去了咋过日子啊?便是有饷银,也得有地方可以买东西,总不能光能填饱肚子就行了吧?”
沈云芝注视着魏勋道:“我倒觉得,只要一家人在一起,甭管吃什么用什么,都是开心的。最怕的就是,明明是一家人,却总在背后算计你,哪怕是在家也得时刻提防。”
魏勋若有所思,沈云芝小心观察着魏勋的神情,希望他能顺着自己的思路走。
魏勋想了一会儿,低声问道:“媳妇,你是不是心里还有气呢?”
沈云芝愣住了,有些无奈的道:“我生不生气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姑已经知道我织的是斜纹布了,我骗她说织布机被砸坏了没法织布才糊弄过去,可以后呢?难道我就不织布了吗?还有,三叔对这次考试是志在必得,他已经砸了很多银子进去,不会因为你我改变想法,三婶总会想尽办法问我要钱的。”
魏勋瞪眼:“她敢!”
“你在家她自然是不敢,可你能在家几天?你走了我和香儿怎么办?手里便是有钱又能怎样?吃不敢吃花不敢花的,稍微不小心便会惹来麻烦,你也看见了,咱们前脚走,她后脚就来了。”沈云芝说的自己都心酸了,在魏家的真是没有自在舒心的时候。
魏勋听得脸色暗沉,沈云芝忙又安抚道:“阿勋,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有些害怕。我真不敢想,你那天若是没有赶回来,没有恰好听见三娃的话,我是不是真就被卖给别人做媳妇了?”
魏勋心里难受至极,抬起胳膊轻轻把沈云芝搂在怀里。
沈云芝注视着魏勋轻声低喃道:“我就想能天天见到你,看着你平平安安的,不要像之前那样日夜担忧就好了。”
魏勋搂紧沈云芝,心疼万分。
沈云芝看着魏勋泛红的眼眸,忍不住心生愧疚,她故意说这些为的是让魏勋同意去坪山。她的确在魏家生活的不易,可只要魏勋活着,魏家这些人就不足为患,她也不是离开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
只是,魏勋却心疼的快哭了。
看着魏勋注视自己的眼眸里泪光闪烁,嘴唇抿的紧紧的,却还温柔的抚着自己的头发,笨拙的想要安慰自己,沈云芝心里太不是滋味了。
那个被自己拦下求救的盔甲勇士,那个在绝望时走过来问自己愿不愿意的腼腆少年,那个新婚之夜什么都不懂的二愣子,那个被家人伤了心却还一门心思想保护自己的傻瓜
眼前这个并不伟岸强大的少年,从始至终都对自己坦率真诚,可自己却——
沈云芝忍不住开口道:“阿勋,咱们也去坪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