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照样不是邵梓擅长的内容。
他还真不太懂车——学车开车是职业生活需要,详尽的了解仅限于交通规则,自己开的那辆都是由别人推荐的型号。
至于这个别人,正是附近那位俞支队长。
“丁为先生的轿车事发前半个月刚做过保养,车况方面没有问题,单纯是因为受到的撞击而大部分变形。至于致命伤,只能说非常遗憾,他的运气实在不好:尸检情况我不清楚,但只能说在相同类型的车祸里,大部分人最多只是重伤。”
眼前车祸的残骸就要比刚才的情况要难看得多了。车辆灰黑色的外壳严重变形,副驾驶座椅被巨大的压力挤压到了滞中央,上半部分彻底折断,只给驾驶位留下了不到一米的空隙。
破碎的玻璃残片在车厢内散落,有些还残留在座椅上。尽管已经清理过,但座椅上仍然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血迹。
丁为尸体上的淤青大多源自事故发生一瞬间,人因为一瞬间的冲量而与车辆安全气囊和车辆侧边剧烈碰撞,但真正致命的伤口如傅舆景所说,源自于车窗玻璃崩裂时飞溅的玻璃,除了飞向太阳穴的致命碎片,还在肩膀、脖颈处有少量的擦伤。
他们不是没看过有关丁为尸体的资料,见到如此情状,也只能说孙警官的话没错,丁为确实是太不走运:那块直接嵌入他太阳穴的玻璃,比其他掉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要大得多,却就是这么精准无误的迸射到了人体几乎是最脆弱的地方。
车内散落着许多琐碎的物品,诸如由抽屉里散落出来的各种票据、后视镜上悬挂着的廉价塑料福字挂坠、,和刚才袁耀那辆说是新车现提开出来都不为过的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前车身两边的车门因为变形均已无法正常开闭,包括右后方的门也因为连带的损伤而卡死。正因如此,在救护车救援时为了运出丁为的身体而强行撬开的驾驶座成了最近的出入口。
“事发当时那一刻路上除了袁耀和丁为没有别人。”傅舆景开口解释,“不过袁耀立刻叫了救护车,后面的车被堵在了路上,因为车祸动静太大也有人从旁边赶了过来。然后就是在一片混乱中袁耀突然逃跑、丁为也被救护车运走。”
俞英健戴着手套摸了摸车辆凹陷处,为这个损毁程度而咂舌,“他们也不担心这车忽然炸了?世上还是好心人多啊!”
孙警官在这方面有经验:“应该是因为车辆没撞到油箱,不在烧也没有漏油。油车在这方面有安全优势,况且一般常识上也觉得,没有漏油就不会爆炸。”
“我知道。”俞英健摆了摆手,“不过这年头混动也多。都出了这种事故,就算不炸也可能会烧,虽然假设烧着了还有个反应时间,但也危险。比起救人还是得注意自己安全……”
他也不知道是自己显摆还是在提醒哪个人,总之探入了破损的车门内,左右检查了大概五六分钟以后,便歪歪头返了回来:“表面一看没什么问题,要不我叫人把车拆开来瞧瞧?”
他们也不是什么专业人员,哪怕像俞英健一样了解一些机件名称也不意味着能够自由拆装车辆。专门找人来拆车检查,这着实是有点大动干戈,不过似乎也没别的办法。
驾驶位置的车门处于敞开状态,这种程度的损坏邵梓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他确实不了解车辆相关的知识。他只是等着俞英健探头看了两眼就缩了回去,然后绕到了车身外部。
既然得出结论事故可能有外部原因影响,有关犯罪现场的痕检才是他的老本行。
介于之前因为尸体的发现,袁耀的车之前的行踪从头到尾都被二支队的人追踪过,以防万一车辆本身在罪案调查过程中也曾接受过检验,多次检查后第三方做过手脚的可能性近乎于零,如果车祸有什么外部因素,问题更可能出在丁为的车上。
邵梓于是把现在的情况定义为目前最可能的犯罪现场。既然是犯罪现场,那么洛卡德交换定律便是可以启用的基准。
整体来看,除了车祸造成的种种飞尘划伤与凹痕,丁为的车算得上干净整洁——毕竟半个月前才做过保养,也顺带从里到外的洗过车,丁为的工作除了这种夜间出行也不是甜甜用车。没发现什么异常,邵梓的视线在车身尚且完整的那一边扫过,随后目光停在一处被擦拭过的油污痕迹之上。
顿了一下。
“我记得丁为半夜点过一次外卖?”
“没错。”俞英健对这些小细节记得很清楚,“夜宵时间订的餐,取餐在他家小区门口,十二块五一份的手撕鸡饭,凑了两张优惠券还自带一瓶小可乐,配送费都给省了。他没来得及吃晚饭也没工夫回家,大概就在马路牙子上坐着解决了。”
说完话,他又开始跑去打电话。
俞英健的人脉永远是薛定谔的资源,邵梓一直不知道他究竟是上哪儿认识那些各行各业大神,有时把他们找来做临时顾问——就因为这个最初梁安找到江秋的时候,邵梓也只以为是同款的套路,并不感到新奇。不过介于自己眼里这位多年好友连家里人都和跳大神的差不太多,他也不觉得有多么奇怪。
而邵梓现在更加关注的是他刚才自己的发现。他就对着那片遭到擦拭却没有被完全清理干净的油污琢磨了半晌,原地怀疑了一会儿是不是自己想太多,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拍下照片,随后拿出一套工具先取了样。
他的动作很轻。
与此同时,傅舆景站在车辆的另一侧。
作为一个如同教科般稳重踏实的安分徒弟,傅舆景本来是好端端跟在俞英健的身后,不过现在俞英健去找了个僻静地方打电话,他就落了单,和交警队的孙警官站在了一起。
俩人站一起却不说话不是犯罪心理学高材生心目中的社交礼仪,傅舆景光站着都觉得别扭,自己却又不是那种没话找话的性格,为了缓解这种单人的尴尬自然会给自己找活干。既然现在没人在检查车辆内部,他也就象征性的走上了前。
但他很快便皱起了眉头。
“这些天来,有什么其他人动过丁为的这辆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