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厉喝声从前方传来,江语棠才刚抬眼,便被人揽进了怀中,带离原地好几步。 与此同时,黑影被一脚踹飞出去,砸在宫墙上,发出凄厉又虚弱的惨叫。 “王爷” 她惊讶开口,却被秦恪披头骂道:“找死就死远些,别在本王眼前碍事!” “可是王爷,那只是一只猫啊。” 她无语地提醒了一声,然后小跑上前,在墙根处蹲下。 夜色昏暗,黑猫几乎要融入其中,若非有白雪相衬,只怕都发现不了行迹。 察觉到江语棠靠近,它细微地颤抖起来,却还是努力讨好地“喵”了一声。 “王爷,你快来看看!”她小声呼喊。 秦恪不耐地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看着那奄奄一息的小东西。 “何事?”他问。 相对他的平静,江语棠则急得不行。 她伸出的纤长手指几乎无处安放,求助地看向他,“妾身不懂医术,不知它有没有伤到不能动的地方,你快看看。” “你要救猫?”秦恪蹙眉,“皇后手段狠毒,她要处死的不管是人还是畜生,都不会留活口。你救它, 只会招惹祸端。” “可这是一条命啊,怎能坐视不管!”她据理力争,“而且既是好不容易逃出来、又刚好被咱们碰见,就是缘分!” “本王从不信缘分,你要想惹事,就自己承担。” 说罢抬脚就走。 只是没走两步,他就感到自己的披风被人扯住。 “松手!” “不松!今儿王爷若不救它,妾身就在这儿坐着,哪儿也不去。” 说着还咳了起来。 只是她低估了这具短短两天、饱经风霜的身子,这么一咳就停不下来,还咳出了血。 秦恪也怕她死在这儿麻烦自己,烦躁地啧了一声,将黑猫从地上捞了起来。 “赶紧走!”他催促。 江语棠也知见好就收的道理,撑着膝盖站起身来,不料眩晕了一下,差点栽进雪里。 “麻烦。”秦恪单手将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又嫌弃地将猫丢给她,“自己拿着,弄死了你负责。” “知道了。”她撇撇嘴,到底还是受了这份好意。 黑猫很乖,在怀中不声不响,倒也好瞒,守门的侍卫并未为难就放了行。 等二人上了马车,帘子一放 ,她便小心翼翼地将猫儿放在腿上。 迎着灯火这么一看,她才发现自己的袖子、胸口已经晕染了一片血色,黑猫身上的皮毛更是染血后的光亮,秃了的几块都是皮开肉绽的伤痕。 “怎么伤的这么重?巴掌大的猫,竟也下得去手!”她眼眶泛红,咬牙切齿。 秦恪则云淡风轻,“人尚且能如此对待,何况畜生?” 一句话,叫江语棠心中发堵。 “心里没病的人,谁会将一条无辜生命视作草芥?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都是无能的懦夫罢了!” 秦恪这才抬眸瞥去一眼。 黑猫的气息已经极其微弱,却还是用力睁着眼睛,爪子也勾着垂落面前的袖口,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 恍惚间,让他想起十五年前,从冷宫中爬出来的自己。 一样地伤痕累累,气息奄奄,却拼命地想要抓紧一线生机。 只可惜,那时候朝他伸出手的皇后人面兽心,他的心思也不干净。 “你倒是不怕救了它,反被它咬上一口。”他嗤笑一声。 本以为江语棠的态度,是像当年的皇后一样,笑说“不过一只丧家犬 罢了”。 却见她抬头,认真地凝视自己。 “若人人施以援手都要料想后果,那世间饿殍满地,也不会再有神明垂怜。” 秦恪一怔。 随后失笑摇头,闭眼假寐。 数不清今日是第几次无言相对,他们虽是最亲近的夫妻,却陌生的很。 车厢内就只有江语棠细细的吹气与安慰声,犹如耳边哼唱的夜曲,宁静祥和。 秦恪内心的褶皱似也被抚平,难得安宁。可没过多久,就有一只不自觉的手,扯上了他的袖子。 “又做什么?”他不耐烦,心想往日听人说起女子多事,他还觉得过于武断,现在看来真不是空穴来风。
“王爷,咱们给它起个名字吧。”江语棠道。 “一只猫,还不知活不活的成,费这个心思作甚?” “王爷有所不知,妾身老家有个说法,说是起了名字,就在这世间有了身份、有了依托。这样,小鬼来拿命的时候,总是会掂量掂量。” “荒谬之言。” 秦恪不以为意,却在对上那双温柔期待的眸子时,鬼使神差地思索了起来。 “全身乌黑,唯四爪雪白,不如就叫乌云 踏雪。”他道。 江语棠简直无语。 一只奶猫罢了,又不是骏马良驹,还起个这么长、这么正式、这么笼统又拗口的名字。 想想以后相处,她还得一口一个“乌云踏雪” “王爷说得对,四爪雪白,就叫雪球吧。” 她挠了挠雪球的下巴,一锤定音。 没见到对面人脸色阴沉地可怕。 之后两人便真的再没说过话,所幸马车很快就到了锦王府东门。 秦恪和江语棠一起进去,到了东偏院,她站在门口,与秦恪道:“王爷慢走,妾身就不送了。等雪球好些了,妾身再带它给王爷请安。” “不必了。”秦恪微微勾唇,似笑非笑,“王妃德行有失,禁足半月,非召不得出。” 言罢,东偏院的大门便重重合上。 江语棠半天没回过神,等反应过来,简直气得柳眉倒竖。 “亏我还以为你有几分善心,原来还是个丧气鬼!我呸!” 她磨了磨牙,托着雪球回屋的短短一截路,就已经构思完了一篇小报草稿。 她江语棠,从来都是个半点亏都不吃的人,秦恪不仁,那就不能怪她不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