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语从他喉腔里拖曳出来,喑沉如低音炮,迷离性感,撩拨心弦。
尾音未落,苗靖脸色微寒,抬手干脆利落给了他一个巴掌。
耳光清脆且重,迅速且疾,带了狠重的力道和怨气,她巴掌连带着手臂都麻了,冷不丁这么一出,陈异的脸被狠狠抽偏,鲜红的掌印浮在脸颊,配上水果刀划出的血迹……毫无性感暧昧可言,反而狼狈尴尬。
……
这出其不意的巴掌的确很痛,陈异龇牙,情不自禁想摸自己的臭脸,又缓慢得抬不起手臂,整个人都显然呆呆的,钝钝的。
被她……扇懵了?
心头那点旖旎心思瞬间灰飞烟灭,英俊脸庞微微扭曲,脸色迅速发青发黑,胸膛恼得冒火,眼神黑沉幽暗,不自觉带着丝狠戾。
他妈的!!!
能不能按常理出牌?
看着面前那张倔强冰雪的脸庞和冷淡尖锐的明眸,还有苗靖眼里突然浮现的一抹潮红,陈异眼里的火又嗤一声灭了,半阖着眼,沉沉磨后槽牙。
磨牙声嚯嚯。
这辈子只有这一个人敢这么对他。
苗靖脸色冷到的极致,举起尖利的刀锋,对准他的眉心,冷声挑衅:“既然这么想我,六年都没联系我?想了这么多年,也没耽误你跟人浓情蜜意,我回来,也没少见你跟女人眉来眼去。”
陈异咬牙,再咬牙,英俊面庞绷得死紧,绷出了青筋血管,很有弄死她的冲动。
他重重冷哼,忽略眉心的锋利,睁开眼冷淡直视她:“我想什么?想跟你睡觉?我脑子只想着那档事?对,也不是没想过,那后来呢,日子不过了?人不活了?我还指望什么?逢年过节的时候,想想每天等我吃饭的人不行?看见路上的高中生,想想当初那个穿校服的小白眼狼也不行?就算不是亲的,好歹一起生活过那么多年,我他妈养条狗等它死了清明节也要烧点纸,亲手养大一个人,就不能想想别的?”
语气很轻佻很无所谓,但偏偏就有那么点若有若无的酸意。
他在万家灯火的夜晚,也会点一支烟,想起那个倔强的女孩,想起他们一起度过的日子,和她捡破烂,带她飙车,一起居家过日子,过最后的疯狂,而后把烟头扔下,重重碾一脚,迈向远处的人影。
陈异拗着脸不看她,喉结重重滑动,脖子上的血还没止住,蜿蜒留下一道狼狈的血痂。
苗靖闭了闭眼睛,默然半晌,把刀尖挪下,又回到他的腰际,轻轻挑开长裤抽绳。
陈异没那心思,不干了,动动腿,轰她下去。
她眼里含着绵绵光芒,幽幽问他:“在你眼里,我是妹妹?是家人?还是睡过觉的女人?”
他良久不说话,最后低声道:“谁知道呢,我们两个人在家里过的乱七八糟的,要是亲兄妹,也干不出那种事来,你又把我当什么?总不会是亲哥吧。”
是一段畸形又放纵成长的关系,情绪太过复杂,年少的他们都很难定义彼此的在各自心里的地位。
苗靖的心态又慢慢平和下来,绵密的睫低垂,望着自己手中的刀,轻声呢喃:“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怎么过的?”
“大二那年,我妈联系我了,过来见了我一面,在我面前哭了很久,没消息的那几年,她其实过的也好,那笔保险金被男人骗走了,她身上没有钱,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她说不是有意扔下我不管,只是她也没有办法,其实她偷偷打听过我一次,我那时候已经在读高中,上着学,成绩好,还住在家里,比跟着她强多了,后来她日子好一点,又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回老家之前来见我一面,跟我聊了很多,跟我说对不起,很欣慰我有今天,后来我跟她断断续续联系,偶尔打个电话。”
“在学校的日子也不错,大学念的工科,系里男生多女生少,宿舍相处很融洽,老师同学都很照顾,学校很漂亮很热闹,各种活动和社团都很充实,学习也不算难,我上课之外,还出去实习兼职,学会化妆和穿衣打扮,参加一些大大小小的活动,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和事情,我和朋友半夜爬山看日出,在国际会展中心当志愿者,和老师一起喝咖啡讨论问题,那种生活跟以前……真的天差地别,完全不一样……我像一条从水沟里的小鱼,突然游入了大海,很广阔绚烂的世界……没有人知道我从哪里来,没有人知道我过去的生活,很轻松,很自由……我真的特别喜欢……”
她回忆着以前的日子,看着他,唇角带着笑意,眸里浮动着喜悦的光芒,这种绚烂光芒也感染了他,他怔怔看着,心头微酸微甜,也禁不住咧嘴笑笑。
“我看你每年还拿奖学金,拿过什么科技比赛奖。”
“你怎么知道?”她勾唇反问。
“学校网站不都有公示么……什么名单表格,还有新闻资讯,还拍过什么大学生活动照片,你站在人群里,露着个侧脸,白白瘦瘦的,下面有人说你是系花,又漂亮又清高,很难追啊。”他闲闲感叹,语气带点酸溜溜的,“我看你过的也的确不错。”
苗靖笑靥甜美:“我第一个男朋友追了我两年,他人特别好,很阳光开朗,也很会照顾人,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男生也可以这样,很干净礼貌,不说脏话,很有教养,也懂得退让迁就,从来不跟人吵架,做什么都特别让人舒服。”
陈异脸上的淡笑隐隐挂不住,急需一根烟缓解情绪:“这样不挺好么……”
他喉结滚着,话没说下去。
苗靖身体往后挪了挪,刀尖继续往下,挑开了他的长裤,眨眨媚眼,薄薄的刀刃斜斜贴着他的身体,露出个神秘莫测的浅笑。
陈异眼睛一瞪,心尖一凉,脸色青白交加,她这打算在他那里骟一刀?报复他?
“苗靖……老子可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啊……”
“你现在有多少钱?”苗靖偏头,很认真问他,“除掉那些固定资产,扣掉台球厅出事要花的钱,有多少流动资产?”
他皱眉,不知道她心底打的什么主意,心惊胆战盘算:“十七八万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