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望龙站在妻女身前,“兄弟要钱要东西都可以,不要伤人!”
“呵呵呵呵……”那人枪口往下一指,“我伤人又怎么了?”
来了!蓝望龙闭了闭眼,等待预期中的疼痛,只听一声枪响,蓝望龙觉得一股巨大的冲力冲进自己的体内,在带着无数小钢珠的撒弹在自己体内爆裂时,他的第一感觉不是预想中的疼痛,而是麻木,然后是烧灼,剩下的……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口怎么会是腹部这种充满了脏器的地方,不是说好了打肩膀吗?怎么会……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他像是被伐倒的大树一样倒了下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倒下的时候,坐在离他家不远处车里戴着耳机看着手提电脑监听情况的汪思甜唉呀了一声,这跟说好的不一样!说好的揭穿蓝望龙,不伤人呢?
陆天放紧紧地握了一下她的手,“这怕是黎家的意思。”是的,蓝望龙这样算计黎家,甚至狗急跳墙要灭掉黎家满门,更不用说二十年他接触了多少黎家的机密,手里握着多少黎家不想让外人尤其是官方知道的黑资料,黎家怎么会让他活着开口说出这一切。
远处大队的警车闪着警笛呼啸而来,坐在第一辆车里的刘警打开了车窗,扔出了一根掐在他手里许久的烟头。
陆天放知道这是让他赶紧撤的信号,在警车驶过之后,开着车飞速离开了。
汪思甜有些怔忡,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蓝望龙就这样死了,“史宏图呢?”
只要是人,就是有弱点,蓝望龙认为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史宏图,并不是单身一人,他有妻有子有家有业,得到了蓝望龙奇怪的指示之后,史宏图联想起自己第一次陪蓝望龙去见那些人的情形,黎家事业版图很大,但房地产开发这一块是近十几年的重点,凡是涉足这一行的没有人手下不养着一帮打手的,征地、拆迁、盖房没有这帮人保护,保证一块地也没想拿到手,半间房也拆不成,就算是得了块空地,地基都打不成,无他——光是当地的混混、地头蛇就能搞死你,你有了自己的班底,地头蛇知道厉害,人家也讲个和气生财,挑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大家和平共处,一旦有愣头青狮子大开口打手班底就要能真刀真枪的上,做这一行黑白两道都要踩才能做得起事业赚得到钱。
因此史宏图跟那些人很熟,平时也能称兄道弟互相帮个小忙一起喝个酒什么的。
可是蓝总那次见的人跟那些打手完全不同,怎么说呢……从走进那间仓开始,他就感觉到一股冷气让他从里冷到外,腿肚子转筋手直哆嗦,等真见到了那几个人,他差点儿没逃跑,那几个人也没长着三头六臂就是很吓人很可怕。
好不容易陪着蓝总从那里出来了,蓝总说这次的事跟谁都不能说,他除了点头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不到一个礼拜某个跟蓝总作对,几次当众辱骂蓝总不过是黎家养的一条狗的某人就出车祸死了,据说在高速公路上被两辆追尾的大货车夹在中间,奔驰车被挤得跟面片一样,那人的尸体是法医用小铲子铲出来的……
要知道那人也是手眼通天的,身家十几个亿的,否则也没有底气当众辱骂蓝望龙,就这样死了,家里人不管怎么查也是车祸,就算是两个大货车司机和车主都因为超限超改疲劳驾驶等等落得个交通肇事罪,可人家也抓住了尸检报告说那人酒精超标的把柄,判得最重的也就判了两年。
从那以后,史宏图就记住了那个小码头上的废弃仓,也记住了那些人……
不管怎么样,老板吩咐的事还是要做,老板这个人看起来和气大方,实际上最听不得的就是“不”字,自己敢说不去……老板搞死自己真不用动用仓里的那些人手……
史宏图打了个哆嗦,用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老婆,“老婆……干嘛呢?”
“打麻将呢。”电话那边的史宏图老婆刚摸了一手好牌,正想做清一色一条龙,没什么工夫搭理自家男人。
“媳妇,记着我年前跟你说的事吗?”
史宏图老婆愣了一下,年前……她手上的动作停了,“记得。”
“快过五月节了,早点带孩子回娘家过节吧。”
“嗯,知道了。”五月节?现在才不过阴历三月……可是年前自家男人跟自己说的事……史宏图看着自己的一手好牌有些愣神,那边的电话已经挂了。
跟她一起打牌的三个人两个是老牌搭子,一个是个第一次一起玩的老大姐,老大姐看她神色不对,“妹子,咋地了?牌不好啊?”
“呃……没事,牌很好,打牌!打牌!”史宏图老婆接下来的三圈麻将一把没胡,不是丢张就是点炮,有次摸了宝都打出去了,牌搭子都说她糊涂了,打完麻将三家赢一家输,史宏图老婆输了五、六百块钱,要搁平时她早恼了,这次却快速地收拾起了自家的东西,走人……
跟她一起打麻将的老大姐追了出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妹子,回家啊?咱们一起走……”
史宏图心怀忐忑地开着车往小码头去,并没有注意到一辆不起眼的凌渡远远地跟在他的后面,他从一个岔路口拐了下去……五分钟后那辆凌渡到了岔路口。
手机这个东西,发明出来的那天大约是所有间谍、侦探、警察的圣诞节,有了它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监听、跟踪技术不到家了呢……
汪思甜看着手里的手机,地图上代表史宏图的红点,在拐过这个拐角之后越来越弱,直到完全消失了,这附近应该有信号屏蔽器。
呵,对方以为手机信号消失了就不会被跟踪吗?欲盖弥彰此地无银明白吗?
“岔路过去就是红旗码头了。”
红旗码头原来是一家大型国企的自用码头,国企破产之后这个吃水量一般的码头也跟着被遗忘了,只剩下占地颇广的破旧厂房显示着这里曾经的繁荣……这个地方真是杀人越货作奸犯科的好地点呢。
“要不要继续跟下去?”汪思甜道。
欧云开摇了摇头,他有一种直觉……“只有一条路,太显眼了。
他们所在的国道车来车往,就算是他们停在岔路口也不算显眼,可一旦拐过去……当年这条路就是为了红旗码头和红旗厂修的,再无他途,他们拐下去太显眼了。
“你看!有只鸟在广告灯箱里做窝!”陆天放指着路牌说道。
汪思甜觉得他有些烦人,这个灯箱破了,有只傻鸟贪方便做窝怎么了……她抬头一看……低头又瞧了陆天放一眼,这小子最近开了天眼了吧。
“你带东西了吗?”陆天放说道。
“带了。”汪思甜下了车在后备箱里取出了一个黑色的箱子,里面分门别类的塞了各种设备,汪思甜一个人做皮包公司做惯了,习惯把趁手的东西全塞后备箱里,这次到底用上了。
她拿出了几个远红外无线针孔摄像头,这东西比不上广角摄像头,但是要监视的只有一个路口,多放几个全覆盖没问题。
安装摄像头的任务交给了欧云开,欧云开在汪思甜的指点下任劳任怨的干完了,他安完最后一个摄像头之后,说了一句话,“如果史宏图要见的人是从水路上来的呢?”
汪思甜瞪了他一眼,能不能别这么乌鸦嘴?“尽人事,听天命。”他们继续监视史宏图又何尝不是尽人事呢?
安装好了设备,他们驶离了路口,找了个没人风景好的地方支起了烧烤箱子,外人看来就是三个出来踏青烧烤的年轻人,哪里知道他们三个人别有任务呢,幸亏没让他们等太久,他们吃完了五十个羊肉串之后,一直平静无波的屏幕上,出现了史宏图的车,史宏图的车驶离差不多隔了两只鸡腿的时间,一辆不起眼的桑塔纳从那条路驶了出来。
无事秘会,非奸即盗,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话说事情到这步……已经不是他们能够解决的了,蓝望龙大费周折的让史宏图神神秘秘的来见人,总不会是为了聊天的。
现在他们要考虑的是通知黎家,还是报警,陆天放决定……他先去黎家,汪思甜去找刘警一起到黎家。
古援朝对陆天放的到来有些意外,她的密室里还关着人呢,当然了,她这样的老江湖绝对不会露出破绽来,听到陆天放讲自己如何阴差阳错的破解了史宏图的手机,如何得知了史宏图的诡密行踪,如何觉得事情不对报了警……听到报警的时候,古援朝脸色微变,最后还是归于了平静。
她能说陆天放报警不对吗?遇见这样的事正常人第一反应当然是报警,再说蓝望龙比她想像中动作快多了,这小子果然天生反骨,背地里不知道计划了多久,陆天放如果不来,自己掌握了史宏图的老婆孩子,一样能强迫史宏图说出蓝望龙的计划——可陆天放这个情……她能不领吗?
这孩子找了警方介入……更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到底还是个孩子,蓝望龙经营多年,警方就是铁板一块吗?是了……早就听说陆家与刑警队长刘警关系很铁,陆天放是找了刘警?古援朝脑子里已经转了几十个念头,拟定了n个计划,脸上却还是平静无波,可是平静无波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她至少对蓝望龙的异动有所警觉,否则应该是惊讶、愤怒、伤心才对。
她像是慈爱的老奶奶一样招待陆天放和欧云开吃茶点,“请用吧。”
“古奶奶……”陆天放手敲了敲茶几,“我知道您对我半信半疑,您手里有什么底牌最好在刘警来之前跟我透个气,刘警这个人跟我关系虽然还算可以,眼里却不揉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