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原本那副红宝石琉璃的头面应该给沈涵芝,确实不愧京中一绝的名声,再加上给长公主看了这么多热闹,给沈涵芝倒也合理。不过沈涵芝可不敢接,她借口自己只是陪衬,不算主动出来表演的,才把这副头面推脱掉。
最终这副头面落在了一位今日表演了跳舞的贵女头上。
确实是明摆着打冷如霜的脸,一点都不掩饰。
漫长的宴会结束,朝云长公主让大家自行活动。这艘画舫有各种茶室和室,能满足绝大部分人的需求。若是想看风景,去甲板上就能看到京郊的风景,正值初夏,万舫湖上也有含苞待放大片荷花。
沈母本想一直跟在沈涵芝身边,被沈涵芝好说歹说才劝走,也没去那些贵妇人的圈子里。沈母倒是想去找人说说话,不过想想也知道,去了也只是被人明里暗里取笑罢了,还不如不去。
沈涵芝走到甲板上,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那艘画舫,以及窗边的沈玉成。
沈玉成也看见了她,还对她笑了笑。
原来是这么个“选妃”法。
就在这时,冷如霜忽然走到她身边,福了一礼:“还未恭喜姐姐,今日拔得头筹。”沈涵芝一脸严肃:“妹妹不可胡言,明明今日拔得头筹的是工部尚的次女,柳姑娘那一曲惊鸿舞果真不是浪得虚名。”
闻言,冷如霜的脸白了一瞬,搽着粉都掩盖不住:“但是妹妹觉得,若论才艺,还是姐姐为首。”“妹妹盛誉,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沈涵芝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防止自己被冷如霜的脂粉香味呛到。
“这位不是冷夫人吗?在这和沈大姑娘说什么呢,我们也能听听吗?”忽然,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生生插入二人中间,沈涵芝回头,发现为首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正是刚才拔得头筹的女子,工部尚此女,柳婉清。
柳婉清和沈涵芝各自见了一礼,沈涵芝微微笑道:“妹妹刚才还对我说,觉得柳姑娘的舞技极好,长公主将头面给柳姑娘是实至名归。”闻言,柳婉清的脸色微微一僵。
谁不知道其实长公主属意的是沈涵芝,这“实至名归”一词不是讽刺她是什么?
“是吗?那姐姐就谢过冷夫人了。”柳婉清虽然笑着,可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其实我方才看冷夫人的舞技,也是恍若天人,还以为这头名没我的份了呢。”
一口一个“冷夫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冷如霜妾室的身份,如果不是镇国侯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修鹤也没个正经妻子,这声“冷夫人”都会变作“冷氏”。
冷如霜只知道这是朝云长公主这是在打她的脸,但为什么,她并不知道。如果仅仅只是因为她和沈涵芝的事,又为何只针对她一人?
“不过冷夫人的舞跳得可真好,不知师承哪位大家?”柳婉清身后一粉衣女子故意问道。冷如霜为了维持自己的身份,也为了在外人看来自己不逊于沈涵芝,努力让自己忽略那一声声“冷夫人”,道:“我娘教我的。”
粉衣女子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就说怎么在长公主的宴会上看到了青楼女子会跳的舞。”话音刚落,就响起笑声,尖锐又刺耳,争先恐后往冷如霜耳里钻,在她心上扎刀。
冷如霜握紧了拳头,忍耐再三,勉强挤出了个笑容:“是吗?妹妹没去过这么不干净的地方,家母不让,姐姐怎么知道的呢?”粉衣女子睨了一眼冷如霜,不屑道:“我爹有个小妾就是从青楼里赎出来的,和你这狐媚劲儿一模一样。”
听到这话,沈涵芝才反应过来粉衣女子是谁,工部左侍郎的长女。工部左侍郎也是个典型的宠妾灭妻,刚才粉衣女子说的那个从青楼里赎出来的小妾自从进府后,仗着自己生了个儿子,已经爬到正妻头上作威作福了,所以粉衣女子各外讨厌恃宠而骄的妾室。
冷如霜还没被同辈人这么当面骂过,从前未出阁时,虽然家中不富裕,好歹她也是嫡长女,也不会有人对她如此不客气。后来跟了李修鹤,暗中好的时候也是被李修鹤千哄万哄,哪怕嫁进来后被侯夫人磋磨,还被李修鹤打了一巴掌,都没被这样骂过。
一时之间,冷如霜竟然被说得红了眼眶,怔怔地绞着帕子,可怜兮兮地看着粉衣女子,仿佛自己受了天大委屈似的:“这位姑娘,妹妹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这么骂妹妹?”
粉衣女子还想再说什么,柳婉清阻止了她:“阿芷,慎言。”粉衣女子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冷夫人,方才阿芷不当的言论我替她道歉。不过,冷夫人做了什么,我还以为冷夫人心里有杆秤呢。”柳婉清说着又看向站在一边看戏的沈涵芝,心中暗骂自己来凑什么热闹。这下倒好,热闹没看成,反倒给人家看了。
说完,柳婉清便带着她一行人离开了。
冷如霜眼含泪水,楚楚可怜地看着沈涵芝:“姐姐,你也这么认为吗?”
那不然呢?沈涵芝腹诽道。
腹诽归腹诽,沈涵芝还是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妹妹,可能确实是你的做法欠妥,但妹妹也只是因为心系修鹤哥哥。为了修鹤哥哥,我,我可以原谅妹妹。”
就在沈涵芝身后不远处的池念安清楚地听到沈涵芝的这一番话,差点没被风呛到。
万万没想到,沈涵芝还会变脸呢。
冷如霜泪眼盈盈:“姐姐,真的不怪我了吗?”“怪你干嘛呢?”镇国侯府我都不会放过。沈涵芝微笑着在心里补上后面一句话。
“妹妹这段时间真是寝食难安,好在姐姐不曾怪罪……”冷如霜边用帕子擦着眼泪,边诉苦。沈涵芝打量了一下冷如霜,不见清减,倒是某些地方还比之前在侯府上见面丰腴了不少。
看来禁足时确实过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