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奉王食不厌精,于是食府中人,莫不为当时一方名厨,多有独到之密。而精于厨道者,亦莫不以能进食府为荣……
――《烹鲜散记》
而后开门迎客,热热闹闹不提。王三凡自然而然的去掂他的勺子,而刘昔、刘兆与白衣老者拼成一桌。三人倒不像其他人一样觥筹交错、吆五喝六,只是慢慢品味美酒佳肴……
刘兆忽然长叹一口气意味深长的说:“十三!你交到了一个好朋友……”说罢,示意白衣老者,正欲退席。却听王三凡在后呼道:“等等……”
刘兆以目视三凡:“王师傅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你放心吧。”
三凡依旧是云淡风轻,笑眯眯的说道:“如此甚好!”将手中的一个酒瓶递出:“这瓶‘醉忘忧’是我珍藏,知音难求,既同是三味中人,馈赠于你。”他顿了顿,笑道,“那杯七彩虹入口绵软却后劲十足……先祝二位好睡!”
刘兆郑重接过,稍一躬身,与白衣老者出了店门。
望着他们的背影,刘昔疑惑的问:“你们说的什么?我怎么一句也不懂?”
三凡故作深沉:“你无需知道。你只用知道,你八哥这头的麻烦过去了……”
回到府中,刘兆欲言又止:“长云!我今日……”却看见白衣老者一副已然知之的表情,打住了话头。
白衣老者道:“没想到市井之中也有此能人!不但厨艺冠绝当今,就连心思也精灵剔透。王爷听之,看老夫说的是否确实?”
“先以调制的‘七彩虹’向王爷暗示泾渭分明,希望王爷能远离安秦王,不以国本之事扰之,更别再逼迫他。后又做‘一根筋’,向王爷承诺,安秦王心思单纯,并无相帮两方之意……”
“不错!此人心思当真……幸亏只是一厨子,而十三弟又无意天下。不然,十三弟依此人之能,倒也是一个劲敌!”
“不过,”二人竞相商量好似的,面上同时现出酡红,“果如他所言,此时酒劲还真是冲上来了……”二人不胜酒力,各自回房歇息不表。
翌日,由于昨天的胜景,“饕餮”盛名更超往日。而安奉王府内的三味食府中果如慈堤公主所料,沸腾起来。食府中的各位大师傅莫不是八系中颇具代表的显著人物,再说能够进入这食府,本身也是他们实力的证明。这些人听着街坊流传的言论,均感不服气。
“八系菜肴莫不精通?还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我们浸淫厨道大半辈子,才有今时功力,他一毛头就能说精于厨道?”
“就是!听说怎么王爷也去了!还说他的面点功夫尤胜咱们的单师傅一筹――单师父三年前就已折服天下,他就能做这王中王?”
“咳!这你就外行了不是――那食铺听说是十三王爷坐镇经营的,咱们王爷怎么说也得给人家些面子吧?”
而此时,话题中的配角单师傅却沉默不语,沮丧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旁边的一个厨子推了推他,笑道:“不会吧!王爷不过一笑谈,你还当真了?”
单师傅这才疲惫的挣开双眼,失神道:“不是笑谈!”
众厨大惊:“你怎么了?”
单师傅有些神经质的大吼一声:“我确实不如他!昨天……我就在当场,即看见了……也尝到了……平凡中才见真章,他的一根面即已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了……”
众厨默然,不过很快一个厨子就笑道:“既然连单师傅都俯首称臣,看来那小子确实在面点上有独到之处!不过,若说他八系样样精通,我看未必!”
旁人也顾不得安慰单师傅,纷纷点头应是。
一个抄粤北口音的厨子不服气的嚷道:“仅我粤菜一系就有广东、潮州、东江三派,其中的菜式数不胜数,更何况我粤地自古食不厌精,没有什么不敢吃、不能吃的。连我这被称为其中翘楚的会做的也只是十之六七,‘精’已难能可贵,毋论说‘通’了……”
正当众人大大赞成之时,门外一个人呆呆的走进门,直愣愣的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口中喃喃自语:“没可能呀!怎么可能?……”
众人一看,大讶――原来此人是府中的酿酒师傅杜仲康,此人在酿酒一道堪称大师,平日里甚为倨傲。众人倒是第一次看到他不顾风度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如此狼狈。
终于没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有人轻拍杜师傅:“老杜,快起来!怎么回事?”
老杜慢慢回过神来,将事情娓娓道来:“今天王爷将我叫去唱一种酒,问我能不能酿出!”说到此处,他倨傲的神情又浮现脸上:“咱老杜什么样的人?当然对王爷说只要尝一口,应该能酿出个八九不离十!”说到这里,他的神色又沮丧下来,“可是我一尝才知大千世界居然有如此佳酿――呷一小口,竟觉得自己的舌头就好像也叶扁舟在海中颠簸,一连九个浪头才平静下来。也就是说那一口酒竟然有九种不同的味道,反复现出,而又俱是甘冽之味……唉!次就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言罢,惆怅不已。
一厨笑道:“世上果有人能折服杜师傅,倒也是奇闻了。不知此人是谁?”诸人也是大感兴趣,纷纷追问。
老杜无奈,勉强说道:“听长云先生言语中,好像是一个叫‘饕餮’的食谱所酿。我会来百思不得其解,正欲前往探个究竟!”
一听此言,众人大哗。人性中的嫉妒之心已经在膨胀……
一厨道:“哼!我就不信这世上果有这样的人,竟然样样超人一等!”
“号称八系精通!还有面点和酒,他是神仙?”
“耳听是虚,眼见为实。咱们去瞧瞧,莫让他把牛皮吹上天!”
“对!说不定就是剽窃了几家的食谱,就想称雄厨界……”
“食谱?就是,听说他开始时向安秦王献上的几道菜叫‘八仙聚’的,我就从没听过哪一系有这样的菜!胡扯八道一番博得王爷的欢心就想走上神坛?戳穿他去!”
……
挫败感顿时演变成了群情激奋,众厨站起身,气势汹汹的向“饕餮”杀去……唯有老杜和单师傅对视一眼,慢腾腾的跟到了队伍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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