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老人一愣。
“不错!我从来都只凭自己感觉到的,自己分析得来的去了解事物……虽然你一路上屡屡给我设下言语上的陷阱,但我还是习惯一个人去了解自己所要面对的――就好像对这历代座师所施的礼节,我并不是因为所谓的性格狂悖与否,而是我感到了坐垫底下的些微震动――就我所了解,那是机关发动的先兆……”二丫淡淡说道。
老人面色不变:“可是中了机关后也未必是祸,说不定又一个世界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例如宝藏,绝世武功……”
二丫声音转冷:“做人,不能将自己的成功嫁接在外力根上――毕竟自己的性命才是是最大的本钱。还有,你只说了好的可能性,可是你先前说过――蒲团下边可不是什么神仙居所,而是地狱殿堂……最后告诉你,我虽然喜欢出奇兵制胜,但是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操纵自己的命运。如果你还有诚意让我当这个第八十二任座师,最好停止你那既无聊又显得絮絮叨叨、无穷无尽的考验……”
老人苦笑:“你以为我想……当年我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座师所负之责甚艰,况且现实风雨飘摇,乱世将至,你一人行走于世,可能遇到的明枪暗箭将会数不胜数。我总不能领进来一个半路就夭折之人吧――所以座师均是有足够实力保全自己……也罢!你的表现想必历代先师也看在眼中,我也对你的以后放心了……”他絮絮叨叨的辩解着,踏上前来,将祭坛上香炉一耳使劲一扳,就听“吱呀”一声,祭坛背后的照壁竟打开了,又是一个甬道呈现在二人面前。
老人平静的交待一声:“随我来……”信步踏入甬道。二丫在后亦步亦趋……在黑暗的甬道之中二人都不说话,只是漫步在黑暗之中……大约走了足有一刻钟,二人终于到了尽头。不知老人做了什么动作,甬道内立时透进来了亮光,二丫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一时竟有些承受不住光明的洗礼……老人伸手扯着二丫的衣襟将他领出甬道,后面的洞口嘎然封闭……
待二丫的眼睛终于适应了面前的亮光,老人用兴奋的语调在旁言道:“看看你面前的这一方天地,这里才是座师们穷毕生之力所要守护的……”
映入二丫眼中的赫然就是世人所憧憬的桃源仙境――“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面前众人忽见二人来此,其中一人更是此间座师,纷纷招呼致意。而老人先前那个糊涂老头的形象也好像消失殆尽,赫然就是一德高望重的长者形象,风度翩翩的和夹道相迎的众乡亲亲热叙话……
待群众散去,老人回头向跟在身后的二丫招呼一声,二人默默前行……到了一个祠堂中,里边仅有一两鬓斑白的老人在那里默默打扫着供奉的桌案……见到二人前来,他也不言语,只是袖手站于祠堂一侧。老人领着二丫对烫伤所供奉的塑像三跪九拜大礼,才站起身来――二丫此时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堂上的两尊雕像――一人手持一把大锨,袒露右臂,正是挥汗如雨之姿,一派昂扬;另一人右手手持卷,左手轻捋胡须,却是儒者风范。老人见二丫注视堂上,说道:“此二人,一为大禹,一为太公……”二丫默默点头,若有所思。
老人转头对在旁束手侍立的祠堂供奉道:“此人就是我准备用来应付无忌的……”
供奉道:“那应该就是第八十二代座师了?”
老人默默点头。供奉对着二丫纳头便拜,让二丫一惊,忙手忙脚乱的将他搀起……
供奉此时已是满脸涕泪,情绪激动。二丫为难的看看老人,老人轻叹一口气,对二丫娓娓道来事情缘由……
原来这个世外桃源就是魏亡之时,第十一代座师感念太公,而将魏所遗王孙及太公之后迁居于此,护于羽翼之下……自此,此间人等隔绝于世,仅通过座师与宇内相通有无,温饱无忧,倒也其乐融融。但时间愈久,此中年轻人就按捺不住对另一个世界的向往,均有座师及一帮族中长老给压了下去……时间慢慢消逝,可这种情绪却在滋生,大家均渴望与外界世界相通,可座师们却担忧这本来纯净的一方神仙居处为俗世红尘所污。无奈之下,座师决定让对外界心又向往的青年们进入杀手组织――不经死之苦焉知生之欢,此一做法吓阻一部份,而另一部分心智坚定之辈或死于生死线上,或成为组织中坚。由于保密做得好,此地几百年来不为外人所知,终成世外桃源……可是现实并没有绝对,就在五十年前,这里却出现两个异数:其一就是第七十九代座师,此人不似历代座师俱是心思活跃,性情佻脱之辈;反而性情坚毅无匹……
说到这里,老人对着二丫笑道:“这位却不似你,他是磕够了九九八十一次,且隔着蒲团也将地面磕得梆梆响。也许老天感其至诚,竟垂怜于他,机关的传动错位,此人大难不死。传承座师也称其为天意……而另一个异类就是你这次任务的对象――无忌,他生性活泼,与村中年轻人相交甚好。素来向往外边,却生性自由,并不想参与杀手组织,但是外边对他的诱惑却极剧烈,终有一日,他趁新当任的座师一个疏忽,竟然随之找到出口,逃了出去……”
说到这里,老人苦笑浮于脸上:“那个新座师就是我……而无忌与这位供奉就是第七十九代座师的二子……”说着,唏嘘不已。
此时,那位供奉已经止住哽咽,他接过话头,续道:“正为此事,我父亲病倒榻上,不过半年就去世了……而他,”他指了指一边唏嘘的老人,“却因为此事,不能像历代先师一样在世间施展抱负,只能在组织里为一‘三花金牌’――行走在生死线的最前沿,总是做最危险的……”
二丫忽然疑道:“那你们怎么会不派人将无忌追回?”
供奉无奈答道:“亡父遗言,‘不知世之艰辛,何知此间幸福’,所以要他在外间活到六十岁,才让他回来接受惩罚……”
二丫一愣,略一思索,轻声叹道:“严父口中刀,心怀三春晖……”沉吟一会儿,问道,“那无忌现今在哪‘受苦’?”
供奉却是一脸骄傲:“我魏氏子弟,哪能一辈子受苦?无忌此时千顷良田,望归乡里,已是一方大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