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傅大侠的心思
万众期待的拔刀术k无极剑的终极大对决,在所有人的失望中落幕了。没有华丽的绝招,更没有上蹿下跳的轻功,也没有打到后来比拼内力的狗血情节。其过程实在太快了,只听“嘿”“呀”“当啷”三声,然后比武就结束了。
我们来放个慢镜头:傅青主傅大侠发出“嘿”的一声,长剑一荡直刺水野义川的面门;水野义川“呀”的一声,后发先至,大马士革军刀力劈华山;而后傅青主不得不救急,反手上撩,迎向军刀……再然后悲剧就发生了,傅青主那把据说是有些年头的宝剑在清脆的碰撞声中一分为二。也幸亏水野义川这家伙力道把握的不错,最主要的是此前穿越众反复嘱咐,不许见血。军刀劈断长剑,在傅青主的左肩堪堪停住。
在所有围观人群没反应过来之前,傅大侠嘴角抽搐半天,一拱手:“好刀!领教了。”
那头的水野义川也见好就收,恭敬地一鞠躬,用日语道一声:“失礼了。”
这场比武,虽说这俩人都是赶鸭子上架,可谁也没有点好胜之心?不论是莫名其妙的赢了还是莫名其妙的输了,这俩人都不太满意。这头傅青主长叹一声,捡起掉在地上的半截断剑负手而行,那头水野义川干脆用衣服袖子反复地擦拭了刀身,而后双手捧着归还给了李森。
直到这个时候,周遭的穿越众才唏嘘一声,齐齐感叹道:“这就完了?傅大侠输了?”大家伙好容易提起的兴致,猛地戛然而止,这叫大家伙情何以堪?
小伙子凌风干脆将矛头指向了李森:“都怪你,怎么把大马士革给小日本了?这不是欺负人嘛?”
捧着军刀的李森也很委屈,说:“我他妈哪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林有德那家伙不是说这是伪大马士革嘛?”
凌风一琢磨也是,按说伪大马士革也就是个样子货,不能有这威力啊,莫非是傅大侠的宝剑太脆弱?咂咂嘴,感叹道:“好好一场比武,结果变成了冶金水平大比拼……”
确实是两个时代的冶金水平大碰撞。穿越众的伪大马士革军刀,刨去那晃眼却没实际作用的云纹,其刀身刀刃的强度也不是明朝时代普通兵器可以比拟的。整钢采用低温渗碳工艺,又用水力锻造机反复折叠锻造,刃口更是包了上好的高碳钢。可能碰上真的大马士革有些吃不住,但对付一般的高温钢简直就是站瓜切菜……额,有些夸张了,但占便宜肯定是真的。
傅青主带来的那孩子,此前也在人群里围观,听着周遭人的话,愤怒地喊了一声:“俺爹才没输!你们仗着兵器好欺负人!”说着做了个鬼脸,撒丫子追着傅青主跑去。
一听孩子这话,旁边有嫌不够热闹的,干脆就喊开了:“都别走,都别走!再给傅大侠换个兵器,重新打一场……”
还打?正主傅大侠已经申请寥落地走了,还怎么打?话说有些小伙子,内心里身为穿越众的优越感实在有些过分,说夸张点就是拿古代人不当人。人家傅大侠正落寞呢,你这儿瞎起哄,不是伤人心么?
游南哲笑眯眯瞪了几个起哄的家伙,后者立刻闭了嘴巴。随即瞅准了傅大侠远去的身影走了过去,打算安慰安慰有些受伤的傅青主。
当初肖白图把这位傅大侠拐回来的时候,一听这家伙跟傅青主同名同姓,惹得大家伙好一通物议。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将其跟小说人物联系在了一起。后来慢慢也就淡了下来,武侠位面?这种扯淡的说法也就存在于小说之中。
可架不住有人好奇心重,偷空翻了邵北的笔记本电脑,这一看不要紧,陡然发现这家伙原来是个历史名人……虽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有这号人。原来,这家伙被说成是明末清初六大师之一,原来这家伙医术相当高明,原来这家伙还写了本拳谱……
消息一通报,立刻引来了上层人士的重视。王铁锤牵头开了个会,专门讨论了对傅青主的问题。会议最后总结出一条决策:不惜一切,哪怕坑蒙拐骗也要把傅大夫拐回澳洲。
在这个医药极不发达年代,不论是万金油胡静水,还是牙医王谢堂,抑或者留在后方的那位心血管“砖家”,没有必须的药品、医疗器械支持,等现代的药品一用完,基本就等于全无用武之地了。到时候哪怕再不情愿,也得引进此前几位西医一直瞧不上眼的中医。
不用?那就等着得个头疼脑热病死吧!
所以,自打知道了傅青主的真实身份之后,不论是王铁锤还是游南哲,以及胡静水,都对傅青主礼貌客气。老胡给伤号诊治的时候,还不厌其烦地反复解说。想开了的老胡甚至很期待,融合了西医手段的傅青主,会在历史上留下什么样中西合璧的医……
也正是因此,眼瞅着傅青主神情有些落寞,怕这家伙想不开一气之下跑了,游南哲这才过去安抚一二。
光线渐暗,转眼到了海滩。傅青主一袭朱衣道袍,站在一处礁石上,海风阵阵,吹得衣袍猎猎作响。他只是不停地抚着下颌的胡须,目光所向,正是海权号的巨大的船身。他的儿子傅眉乖巧地陪站在一旁,右手拉着傅青主的衣袖。
这一副图画定格下来,如果再配上音乐,还真是……人生寂寞如雪啊。
“傅大夫,您在这儿呢!”游南哲笑呵呵地,几步蹿上了礁石。瞧见傅眉嘟着嘴,伸手打算揉揉他的小脑袋,不料惹来对方一阵摇头外加冷哼。
“哼!下套看俺爹笑话,这会儿别想来充好人!”
“眉儿不得无礼!”傅青主斥责一声,向着游南哲拱拱手:“犬子年幼无知,还请不要见怪。”
游南哲尴尬笑笑:“小孩子都这样。”说着,又揉了揉傅眉的脑袋。你丫的,我还非揉不可了!
得逞了的游南哲心满意足,而后撅着嘴的傅眉被打发上一边玩儿去了,礁石上只剩下他的傅青主俩人。
“游……统领可是怕在下想不开,进而打算安慰?”先发制人的傅青主,一语道破了游南哲的来意。
话说穿越众不过是比古人多了三百七十年的见识,真比起智商、情商,实在没有太多的优越感。早就明白这点的游南哲很光棍地点头承认了:“是啊,怕傅大侠你想不开,万一要跳海了,那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这两天下来,傅青主逐渐习惯了这帮怪人的说话方式,知道对方实在说笑——虽然他不认同这种更像是诅咒的玩笑,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当下也不在意,只是紧锁着眉头,叹息一声说:“傅某数年前开始行走江湖,大江南北也去了不少地方,自认还是有一些见识的……可来到此地短短不过两日,竟自绝无知,好似虚度数十载一般!傅某有些有些疑问不吐不快,还请游统领解答一二?”
看来傅青主确实被穿越众所带来的种种新鲜事物冲击的不轻,很是陷入了自我否定的怪圈当中。此前不论是海权号,抑或是听诊器、显微镜等物件,在傅青主看来不过是奇淫技巧的新鲜玩意罢了——虽然用着的确很方便。就比如那个听诊器,配合着血压计使用,不过半天的功夫,傅青主便摸索出方便自己行医的方法。有了这两样,诊脉方便了不少。
包括老胡的各种“新鲜”医学理论,这些只是新鲜罢了。可要命的是,今天下午的一场手术给了傅青主巨大的冲击!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俘虏里某个明军突然抱着肚子满地打滚。本着医者父母心的傅青主一搭脉,马上就皱起了眉头:“肠痼!”
略一沉思,张口便报出了一大堆的药名。说完还满脸怜惜地说,能不能保住性命全看造化了。这个年代,别说中医了,就算欧洲的西医还停留在放血疗法的蒙昧阶段。碰上阑尾炎,基本就是等于宣告了无药可医。
没成想,忙活完了的胡静水也来了俘虏营,仔细检查了一番,张口就说:“急性阑尾炎,赶紧抬船上开刀。”
开刀?怎么开?难不成把个大活人给开肠破肚,然后把肠子肚子理顺?
纳闷的傅青主跟着上了船,进了医疗舱。亲眼瞧见老胡操着一把小刀把那明军给开肠破肚,不但如此,还割下了一小节肠子。也亏着傅青主多年行医见惯了血腥,换了旁人早就晕厥过去了。
而最最稀奇的是,取了肠子,那后生又给把肚皮缝合上了。原本傅青主以为那明军多半就此一命归西——少了一截肠子还能活?——可令人目瞪口呆的是,到了傍晚,那明军不但活了,还嚷嚷着饿了……
仅此一幕,就彻底颠覆了傅青主多年对医术的认知!
心中一直存疑的傅青主,导致方才比试的时候心思杂乱,被水野义川一刀劈断了佩剑。他傅青主不论是在杏林还是武林,抑或是在士林当中,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被人追捧,多少有些自傲的心理。如今接连遭到打击,哪怕恬淡如他,一时间也有些接受不了。这种心理演变到后来,就变成了巨大的存疑——这帮所谓的澳洲人到底什么来路?
“你是问我们是什么来路?”游南哲反问了一嘴,咂咂嘴,意味深长地苦笑了半晌。这个问题别说傅青主了,就算游南哲自己都搞不清楚。“可以这样说,我们与明朝之间同宗同源,却因为不同的经历从而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几百年的……隔阂之后,从人到科技,都有了很大的差别。如果傅大夫有兴趣的话,不妨亲自走一遭,到时候你会亲身体会到这一点。”可能觉着自己过于现代的话语对方太不理解,话锋一转,游南哲又说:“总之,我代表澳洲所有同胞欢迎傅大夫的到访。”
傅青主负手而立,蔚然长叹一声:“不用你说,傅某也打算亲自看看。真是应了王统领那句话了,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傅某定要亲眼瞧瞧,这澳洲到底是何等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