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远眺,淫雨霏霏,景物迷蒙,远处的山峰被白云封锁着。雨水汇集成线,敲打着檐下的青石,发出单调的声音。清风不时摇动着窗户,带来了清新湿润的气息。
茶馆楼上,净云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竹筷,嘟着嘴道:“宁师叔,我们到底还要守侯多久呢?都过了十天了,仍然没有那个人的消息。假如他从此绝足江湖,我们岂不是白费工夫吗?”
清宁眼帘微垂,转动着手中的佛珠,道:“入世亦是修行,只要心中有佛,又怎会虚度光阴?你默诵佛经,自然能去除嗔念,心安神明。纵使三年五载,不过是弹指刹那间。”
净云吐了吐舌头,低声道:“是!”转眼望向同桌的点苍派马竹盛夫妇,笑道:“马夫人,你再跟我说一说大战川西四虎的故事好不好?”
马夫人微微笑道:“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不便一而再、再而三的炫耀,若是让江湖同道听见,岂不是要笑话我吗?”她肤色白皙丰腴,面若银盘,举手投足充满成熟妇人的韵味。她年轻时曾是名震西南的女侠,惩处过不少恶人,亦留下许多惊心动魄的故事。
净云摇着她的手道:“这里又没有外人,谁会讲闲话?如果没得故事听,那会闷死人的。”
忽听蹄声骤响,由远而近。只见雨雾中,三匹骏马飞驰而至,三名骑士轻若柳絮般贴在马背上,目光如电,面带邪气。马竹盛等人居高临下,眼见那三人直奔进古镇,都不禁暗皱眉头。对方一看就非善类,偏偏人人武功高强,不知是黑道或是邪道的高手?双方立场迥然不同,万一发生冲突,恐怕会影响到原定的计划。
那三骑来到茶馆楼下,勒住缰绳,骏马嘶鸣。少倾,茶馆伙计引着三名男子步上二楼,毕恭毕敬的请客人坐好。清宁等人侧首望去,暗暗留意戒备。
不料对方立时有所感应到,座中一位相貌英俊,衣着华贵的青年公子举目望来,目光在马夫人丰满的胸口和净云清秀的脸庞上转了几转,嘴角浮起淫邪的笑容,似乎将她们看成了裸的猎物。他身旁一位阴阳怪气,面目阴柔的男子见状笑道:“美色当前,公子莫非动心了?”那公子笑道:“孔圣人曰:‘食色性也!’见色起意,人之常情。路边的野花不采白不采嘛!”说着又狠狠地盯了几眼。
马竹盛大怒,啪的一拍桌子,瞪着眼道:“格老子,你眼睛瞧到哪里去了?小心我挖了你的狗眼!”
那公子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你这丑鬼,想吓唬本公子吗?瞧你这付模样,哪里配得上如此美貌多情的女人,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马竹盛头大眼小,鼻孔朝天,长相确实不敢恭维,自己也知道和妻子颇不相配。偏生妒心极重,一旦有人议论此事,立刻就会火冒三丈,暴跳如雷。明知对方是有意激怒自己,挑起事端,一把握住剑柄,怒道:“我剑下不杀无名之鬼,你报上名号来!”
清宁忙制止道:“马大侠,请息怒!别忘了我们的任务,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马竹盛气得脸红脖子粗,胸口起伏,道:“可是……”
马夫人拉住他的手道:“四师兄,要以大局为重!目标未出现之前,我们不宜多树敌人。掌门人的吩咐你都忘了吗?”
马竹盛愣了半响,脸色忽青忽红,忽的一跺脚重重坐下,扭头看向窗外,握剑的手背上青筋毕露。马夫人轻叹一声,不住的低声劝慰。
那公子正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宇政,左侧是他形影不离的护卫刀奴,右侧则是双面邪魔聂不人。宇政见对方不愿应战,冷笑一声,吩咐伙计拿来茶点,边吃边等。
聂不人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皱眉道:“公子,已过了约定的时辰,李门主却未现身,莫不是她路上出了意外?”
宇政神色自若,细心地品味清茶的味道,道:“李门主本领通天,媚术无双,哪轮到你替她操心?以她的行事风格判断,多半是在途中又遇到了英俊潇洒的少侠,一边风li活,一边赶路,自然就耽误了时间。不知这回是谁中了她的媚心?呵呵,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li!”
聂不人阴笑道:“但愿她迷住的是胡青鹏,那就省了许多麻烦。”
清宁等人听到他提起“胡青鹏”的名字,同时一震,相视讶然。净云手上一抖,“喀嚓”将竹筷失手折断。荆山一战之后,峨嵋、点苍两派均将胡青鹏视为杀人凶手,倾尽门派之力,联合出动,在四川、湖北交界一带布下罗网,到处打探胡青鹏的下落。只要他一露面,格杀勿论。这里是往云贵方向的必经之路,清宁等人在此监视多时了,好不容易才捕捉到一点线索,自然十分激动。
马夫人起身抱拳道:“打扰三位朋友了!我等是点苍、峨嵋门下,与衡山派叛徒胡青鹏有血海深仇,正在四处寻找此人。不知几位是否有胡青鹏的消息?如能赐告,点苍、峨嵋必有厚报!”
宇政与聂不人对视一眼,微微笑道:“原来各位也是找胡青鹏报仇的,真是巧了!我最是怜香惜玉了,既然美女相求,我可以考虑告诉你实情。但是要看你肯付出多大的代价?”
马夫人道:“点苍、峨嵋两派虽不富有,一两万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手的。我大胆做主,用一万两银票买你的消息如何?”
宇政哈哈大笑,轻佻的眼神落在她动人的曲线上,道:“我的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难道会贪图这蝇头小利?夫人未免太小瞧我了!只要你陪我共渡一宿,我可以免费告知你胡青鹏的行程。”
“你无耻!下流!”马夫人虽是已婚妇人,听见对方开出的条件,仍不禁气得脸色通红,跺足喝骂。
马竹盛就是泥人也有土性,哪里还按耐得住?何况他平时最恨其他男人调戏自己的妻子。仓啷拔剑在手,怒喝道:“无耻败类,居然敢公然侮辱我点苍派,看剑!”身形展动,剑走偏门,陡然间横跨过两丈的距离,剑尖如毒蛇般,斜刺向宇政的心口部位。他相貌虽丑,武功却相当高明,深得点苍剑法三昧,否则怎会赢得师妹芳心?这一剑含怒而发,又急又狠,大有将对手一剑穿心的势头。
宇政脸色一沉,冷冷地盯着马竹盛,眼底闪过一缕残忍的绿光,身子却一动不动。眼看长剑就要刺中他的心口,蓦的白光跃动,一把长刀忽然凭空出现,当的重重劈在剑刃上。跟着刀光连闪,刀奴已跃出座位,连人带刀直杀入马竹盛身前的空门。
马竹盛被一刀震得虎口发麻,见敌人如猛虎下山般气势汹汹,不由激起了好胜之心,挺剑大喝一声,毫不退让地反击而上。一个刀法刚猛凌厉,一个剑法迅捷毒辣,这下铿然相撞,顿时在空中溅起无数火星。楼上空间本就狭窄,两人放手打斗下,桌椅板凳纷纷爆裂,其他喝茶的客人抱头鼠窜,跑得迟的被劲风扫跌在地,痛得呜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