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祈。
北璃大军出征东祈,东祈十万兵马死守城池,也只仅仅支撑了十三天便兵败如山倒,北璃大军一路长驱直逼东祈京城。
东祈老皇帝在得知北璃军队直逼京城后,早已经趁乱逃跑,如今的皇宫,早已经是人去楼空。
清心殿中,当最后一丝银炭的温暖气息已然消散,一身缟素,簪环尽去的女子长跪于地,对着东祈先祖的牌位默然一拜,终于站起身来,女子转过头,绝美的脸上闪过死灰一般的神色。
“北璃的军队……终于,攻到京城来了吗?”
她的声调无波无澜,好似那尽了的炭火一般。
“我东祈三百八十二年的基业啊……就这样……就这样亡了么?”女子颓然地抓住桌角支撑身体,满面凄凉地摇着头。
“公主,趁着北璃的人还没有进来,快些随老奴离去吧。”嬷嬷心疼地上前扶住那女子,劝道,“皇上和皇后都走了,公主你执意留下来,为了什么啊?”
“母妃的牌位还在这里,东祈先祖的牌位还在这里,我怎么可能置之不理,说离开就离开?”女子轻声一叹,对着牌位凝视了最后一眼,摇了摇头,“更何况,我还是东祈的公主,父皇离开时将这皇宫托付给我,我怎么可能丢下宫里的人不管,安心去逃命呢?”
“公主,恕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皇上皇后可从来没有把您当成公主看,他们自己顾着逃命,却把您留下来,美其名曰将宫中大权交给公主,根本就是弃了公主的性命啊!公主您这般糟蹋自己,又是何苦呢?”嬷嬷苦口婆心地劝道。
“嬷嬷,你不懂的,就算东祈舍弃了我,就算父皇对我不好,我总归还是东祈的公主,父皇的女儿。”女子苦笑着摇了摇头,“话说回来,就算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倒不如守着母妃,守着先祖,死了干净。”
“公主……”嬷嬷满目悲怆,还想劝说,却见女子摇了摇头。
“嬷嬷,你不必劝我了,我心意已决。”女子决然开口道,“你去把各殿不愿意离开的主子都唤来这里吧……顺便和她们说一下,让她们来之前准备好……”
女子低声说道,传入嬷嬷耳中,其中的不祥意味,终于撕裂了嬷嬷脸上的平静。
嬷嬷答应一声,却再也忍耐不住,眼中滴下泪来,继而转身踉跄而去。
清心殿内再次陷入一片空寂,女子缓缓站起身,衣摆摩挲的声音清晰可闻。
嬷嬷一路而行,留在身后的便是女子们惨烈的哭嚎声,她不忍再听,继续而去。
随着嬷嬷一宫接一宫的告知,整个宫廷在瞬间爆而起,所有人宛如被滚水泼了的虫蚁,有的乱哭乱跑,有的卑微地瘫软在地,再无一丝生机。
“公主,上官丞相在外面。”有宫女神色凄凉地走进来,对着女子禀告道。
“请丞相进来吧。”女子眉宇间满是凄凉和哀伤,淡淡道。
没过多久,宫女带领着上官丞相走了进来,上官丞相看到那女子后,拱手行礼,“老臣见过公主殿下。”
“上官大人无需多礼。”女子叹了口气,“是北璃军队已经攻进来了吗?”
“北璃军队已经在城门外了,既然陛下将大权尽数交给公主,老臣想来问问公主的意思,我们是和北璃誓死一战,还是……”
“投降吧,还能少些杀戮,少死些无辜的人,更何况我们根本就不是北璃的对手。”还没等上官丞相说完,女子开了口,“上官丞相,你带上降,带着百官和宫中上下,去开城门吧!”
“……是。”上官丞相闻言一惊,许久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还是答应了下来。
此时此刻,降与不降,都不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东祈早晚是北璃的手下败将,现在只是少死些人还是多死些人罢了。
上官丞相对着那女子深深一礼,却又有些担忧地问道,“公主有何打算?”
“东祈虽然降了,但先祖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却不能拱手送人。”女子说着转身看向祠堂,挺直了腰杆,“我会和宫中诸人,带着东祈的百年基业,在先祖面前做个了断……”
女子说着,一步一步踉跄着走回了内殿。
上官丞相满目凄怆,摇了摇头,拖着沉重的步伐转身离开。
……
京城外,黑压压的北璃兵马杀气漫天,领兵之人一身银甲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那人手中长剑举起正欲下令攻城,紧闭的城门却从里面缓缓打开了。
“东祈丞相上官缅,率东祈官员向北璃上呈降,望辰王及诸将军仁爱,免我京城百姓受战乱之伤!”东祈丞相上官缅高捧着降在阵前跪了下去,跟随在他身后的百官和宫人亦纷纷跪了下去。
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的胜利,并没有让率军前来的南宫辰有丝毫的喜悦,他一拂袖将手中的宝剑交给了边上的将军,目光深邃地望着京城外跪了一地人。
大将军过去拿了降呈上,说道,“王爷,这些人里只有东祈的百官和宫人,不见东祈皇帝,也不见东祈太子。”
南宫辰闻言,伸手接过降,而后缓缓地将其撕成碎片洒在了风中。
大将军见状,立即高声问道,“上呈降也该由你的皇帝和太子来,怎么轮到你一个小小的丞相?”
上官缅垂首跪着,回话道,“皇上和太子都已经不知去向,我等也不知他们身在何方。”
“本将军听说上官丞相一直深得皇帝和太子的倚重,你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去向?”大将军声音沉冷地质问道。
“太子自从前往北璃朝贺,并没有回来过。而皇上自从知道了北璃大军长驱直入后,也不知了去向。”上官缅伏首,脸都贴到了地上,额头冷汗涔涔。
大将军没有再追问,而是转头望了望一直沉默的南宫辰,等着他裁决。
南宫辰拉了拉缰绳,高声道,“既然东祈愿意投降,只是一个简单的降恐怕不够,东祈的传国玉玺,丞相准备好了吗?”
“这个……”上官缅一时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