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要不要下去问问情况,淡长风修长如玉的手掌已经在袖笼中掐动,继而长长地唔了声:“你夫人这堂姐...怕是要有麻烦了。”
......
沈家别院距离京城不远,她坐上快马马车到京里也已经将近傍晚了,幸好那位赵牙婆家里不是什么大户,也没有夜不待客的规矩,沈家管事投了帖子她就让进去了。
沈乔直接道明来意:“我是沈家一位堂亲,今日特地来是想问一句,采芙那丫鬟可是在您这里买下的?”
赵牙婆年纪其实不大,也就三四十上下,容貌姣好,装扮素雅,并不显市侩,她见沈乔一上来就问采芙,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惊道:“是在我这里买的,采芙那丫鬟犯事了?”
沈乔怕吓到她她再不肯说实话,便说了七成真话出去:“家里有人诬陷采芙出身不干净,我堂弟觉得采芙素来忠心,和她又有主仆情谊,见不得她受人污蔑,所以请我过来问问,想还那丫鬟一个清白。”
赵牙婆笑道:“沈公子是仁厚人,采芙能遇上这么个主子,是她的福气。”
她想了想道:“这丫鬟好像是逃难过来的,家里人都死绝了,我遇到她的时候人都快饿死了,所以自卖自身到了我这里来,姑娘知道她是个哑子,再多的我也问不出,本来是不敢把她轻易出手的,后来觉着她活计做的不错,人又勤恳本分,算是个厚道良善的,有一回侯府要人,我就把她带了过去,想着碰一碰运气,能被看上也是她的福气,结果那丫鬟果然是个有些运道的,被沈公子选去做活,估摸着也是因为这个,别人瞧不过眼,才被人诬陷的吧。”
她再三道:“别的我不敢说,但那丫头的人品我是绝对敢打包票的。”
沈乔垂眸想了想,问道:“那您可知道采芙是哪里人士?”
赵牙婆仔细想了想,摇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又皱眉想了想:“不过她好像是从苍云山那边逃过来的,再多的我就不清楚了。”
沈乔后背不自觉僵了僵,苍云山,就是那流霞道人的道观所在,采芙怎么会是从哪里出来的?难道她跟流霞道人早就认识?
管事不禁想到夫人那里要是知道爷才进京就又看上一女子,不知会作何反应?但这些也不是他一个管事该操心的,诺诺应了个是,转头吩咐人打听去了。
沈乔才进门就看见张氏在晒面条,沈婉帮着搭竹竿,两人见到她俱都是喜悦非凡:“你回来了?娘早就算着你要来,特特晒好了面条等你呢。”
张氏用围裙擦了擦手:“现在饿不饿?灶上有母鸡汤还是温热的,想吃我现在就给你下一碗。”
沈乔现在还真有些饿了,于是点点头:“本来不觉着,娘一说还真饿了,早上就吃了碗酒酿圆子。”
张氏嗔:“你这孩子,出门在外也不知道照顾自己,饥一顿饱一顿的小心伤了脾胃。”
她一边嗔怪一边脚下生风地去厨下了,先起了火把面条煮上,又想到沈乔爱吃肉,特地从酱缸里捞出快酱牛肉切成薄片,又把卤鸡爪卤鸭胗卤鸡翅盛了一碟子出来,放在托盘里端出去了。
沈乔坐在院里等着开饭,低头先喝了口汤,觉得从胃里到全身都舒泰了,再就着吃一口卤牛肉,那鲜味就别提了。
张氏好几天没见她了,先问她近来过的好不好,又说些街坊四邻的闲话:“...咱们家新搬来的对门你可瞧见了?”
沈乔不大关心这些,只随意点了点头:“看见了,是哪户人家?”
张氏闲话道:“听说是青州富商宁大官人宁长咏,他这次要来京里做生意,这才在京城西买了宅邸,听说他家产万贯,富可敌国,在京里又颇有人脉,难怪能一来就置下宅子。”
她说完又摇摇头,满脸不以为然:“不过听说他最好美色,家里纳了好几房姬妾,家里还蓄养了专门的人帮他四下找美人,我已经跟婉婉说过了,让她最近少出门,你也是一样,别让那好色之徒瞧见了。”
在她老人家眼里,男人就是再优秀再有钱,占了好色这一样那也不是个好东西,怎么就跟这种人做邻居了呢?
沈乔捏住筷子的手一顿,想了想方才,却没怎么放在心上,继续闷头吸溜起面条来。
张氏又絮叨起家里的生意:“咱们家的吃食店虽然开张不久,生意却不差,这里头也多亏了你们堂叔帮忙,这个月是上个月的一倍有余,我想着把店面扩一扩,再招几个伙计,你们觉着怎么样?”
沈家除了在乡下买了个小农庄,在京里还开了个铺面,买些卤味酱肉之类的小吃,早上买包子蒸饺,中午做面条之类的,生意也算过得去。
沈乔对生意上的事儿不说一窍不通也差不多了,低头又挑起一根面条:“娘觉着好便尽管弄吧,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支会我一声就是了。”
张氏笑:“你只管安心跟着你师傅学本事,家里的事儿暂还用不着你操心,你学的好比什么都强。”
沈乔吃完一小碗,拍了拍胸口顺气:“吃完饭踏实多了。”
沈婉见她一碗见了底,还想在盛,张氏就伸手把她拦住:“让你妹妹先吃这么些,晚上有好菜呢,小心现在吃完晚上吃不下了。”
沈婉一想也是,便停了手。
隔壁新邻居搬来的事儿家里人虽都知晓,却没往心上去,直到晚上店里的伙计匆忙来回报:“东家,隔壁宁夫人来找您呢。”
围在桌边吃饭的母女三人都是一愣,张氏疑道:“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