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最近走神时会莫名其妙出现的那种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悲伤,只是很轻微的一点点难过而已。
这种感觉…就像有一根小刺扎在心尖上,不吹不碰的时候根本现不了它的存在,可一旦触碰到了,就连喘口气都觉得带着一股粘稠又悲凉的血腥味儿。
林微尘想…抑郁症,不就是精神病吗?
他不懂为什么自己会跟这种心理疾病扯上关系,林微尘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容易悲观的人,否则在孤儿院的那几年他就已经抑郁了,甚至活不过十八岁就会跳楼。
可是怎么就病了呢?什么时候病的?
是因为季尧的背叛,还是母亲的绝情?林微尘不知道,或许都有。
他捧着手机,任冰凉的透明液体“啪啪”滴落在屏幕上,自己无动于衷。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地倒在床上,把脸深深埋进松软的枕头,缩成一团。
尽管季尧在外面把门敲得震天响,他的五官五感却跟旧机器的老部件突然失灵了一般,失去了对外界的最后一点知觉。
季尧踹了两次才成功把那扇价值数万的门锁报废,冲进屋内打开灯。见林微尘没盖被子就那么缩在床上,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心口没来由紧了一下。
“阿尘!”季尧吓得声调都变了,他跑过去把人从枕头里拽出来。枕头湿了一大片,那人闭着眼,睫毛沾着湿润。
“阿尘!阿尘!”季尧轻轻拍着林微尘的脸,如果他再不醒,季尧就要以为他是窒息,要打12叫救护车了。
“…嗯?”林微尘缓缓睁开眼睛,懵懵懂懂的。
“你在屋里干什么呢!我那么大声喊你你不会应一声吗?怎么搞得?!”季尧红了脸,在林微尘还没完全清醒的时候劈头盖脸把他凶了一顿。
“我…我睡着了。”林微尘垂眸,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往身后的被子里掖了掖,藏起来。
他还没有来得及关闭百度网页,又没有锁屏的习惯,万一这个时候不小心按到开机键,让季尧看到搜索记录就糟了。
林微尘不想让季尧觉得自己是个“精神病”患者。
怜悯、同情、愧疚、责任…这些词语林微尘从小到大接受过很多,他身边有不同的人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每个角色都以这些词语为由给过他关心。
但,在关心的同时,这些词语本身已经足够把他伤得体无完肤千疮百孔了。
林微尘不需要同情,季尧的,任何人的。
季尧只是一时后怕才会口无遮拦,在凶完林微尘之后紧紧搂着他,声音软了下来,“睡觉你趴枕头上不憋啊…而且怎么不盖被子呢?肺炎刚好就…唉,该怎么说你才好呢?”
林微尘轻咬下唇,不说话。
“鱼汤好了,我上来叫你吃饭。”季尧这才想起自己上楼的目的,起身去找林微尘的棉拖,嘴里还是忍不住在埋怨,“也不开灯,也不应声,黑灯瞎火的你是想吓你自己还是想吓我啊…”
林微尘坐在那里看着季尧的背影,听着耳边带着埋怨语气的碎碎念,觉心尖上的那根小刺好像又扎得更深了些。
他吸了下鼻子,趁这个时机清空了记录,踏上季尧拿来的拖鞋,跟着一起下了楼。
用砂锅加火慢炖了近两个小时的一锅浓到白的鲫鱼汤,季尧先是拿小碗盛了半碗,又挑了整条鱼最嫩的脊背肉,细细挑了刺,放在小碗里推到林微尘面前。
“现宰的活鱼,尝尝看鲜不鲜。”
林微尘拿小勺尝了一口,的确很鲜,而且不知道季尧用了什么方法,几乎没有了鱼腥味儿,所以尽管他最近食欲不怎么好,对面前这碗鱼汤竟然没有多少反感。
“你怎么弄得?”林微尘啜了一口汤,意犹未尽地抿抿嘴,又盛了一勺。
“嗯?”季尧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在问什么。
“鱼汤怎么没有腥味儿?”林微尘又问了一遍。
季尧笑了,“下锅之前先煎一下,再放一点点姜。”顿了顿,他问,“怎么,你想学做饭啊?你以前又不是没学过,学不会就别学…”
“阿尧,今天晚上你回不回家吃饭啊?我学着熬了小米粥,可它好像又糊了?但你别嫌我笨,更别抛弃我…”
季尧的表情有些凝固,林微尘拿捏着勺子也不动了。
“那个…”季尧的嗓子有些干,他为林微尘添了一勺鱼汤才道:“以后我做给你吃,不也一样么?”
“既然分手了,我怎么好一直麻烦你。”林微尘搁下勺子,“谢谢你在我养病期间的照顾,但我总要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