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尧听到锁芯的“咔嚓”声,不由皱眉,心想谢霄男不定要整一出什么幺蛾子呢,别再伤了林微尘。转身刚要把门叫开,就听到李卫东在楼下叫他的名字。
“季尧。”
季尧趴在楼梯扶手上往下看,李卫东正站在一楼大厅仰着头对他招手。
“里面没事,你下来就行,下来。”
“怎么回事儿,你们两口子在闹哪出?”既然李卫东都说了没事,季尧于是暂时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
得亏是李卫东,如果是叶知秋那个不着调的说“没事”,他是打死都不会信的。
“今天我休班,男男好长时间不见林微尘,也有些想他了,我带她来看看。”李卫东道,在沙上坐下来,“听秋子说你昨天晚上在公司睡了一夜?”
季尧正在给李卫东倒水,闻言动作一顿,“他给你打电话了?”
“不是,是我给他打的,找他有点儿事。闲聊时他提到的,说你这段时间不好过,我就想来看看。”李卫东道。
李卫东与季尧同龄,却总是一副老大哥的样子照顾着季尧与叶知秋,出了什么事他能帮忙兜着就全兜着,老好人一个。
季尧把水杯递过去,坐在李卫东对面的沙上,低头指肚摩搓着杯沿,“我没事。”
“怎么叫没事?没少犯愁吧?”李卫东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又道:“我说你是怎么想的,我不是交待过你,林微尘抑郁症别让他一个人待着,他需要人陪,你大晚上的还留他一个人,你什么意思?他人你不想要了是吧?”
“我…”季尧被问得哑口无言,他赌气一般把杯子往玻璃台面的茶几上重重一放,“他现在不让我碰,看到我就怕得跟个什么一样,我能怎么办?我不躲着他他就躲着我。再说,我也没让他一个人,我找了护工…”
“别傻了,那护工跟你能一样?”李卫东被气笑了,“不说别的,就说晚上。晚上你能跟林微尘一个床睡,护工能?你说他怕你,你什么时候懂他了?他怕你你就不敢要他了?没人管,他的病就只能越来越严重。你就不能想办法让他从心里消除接触障碍吗?”
“我…”
“平时看你也不傻,怎么到了感情上就容易犯浑。以前是浑蛋的浑,现在是浑浑噩噩的浑。”李卫东道,“别管是跟女人谈恋爱还是和男人,都不能硬碰硬,你该服软的时候说句好听的能死?
再说林微尘,他性子倔,又是个闷葫芦,有事儿爱搁心里。这些我都看出来了,你们俩处了七年,他什么性格你会不知道?
这种时候你得多和他交流,有些事想着难,真说出来其实也简单,别让他把什么都搁心里,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
“你是来当说客,劝我来的吧?”季尧被李卫东数落得一愣一愣的,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
李卫东面色稍霁,语气稍缓:“不是劝你,是劝林微尘的。我刚才说这么多都是次要的,现在关键还是在林微尘,他得自己先看得开。
就像一个容器,你想往里面灌鸡汤,它也得有个口有道缝儿让你灌不是?他把自己的心包得严严实实的,你现在说什么做什么,他如果听不进去都没用。”
“上次卫东说在医院看到你,说你瘦了,我还不信,现在一看怎么瘦成这样了?”谢霄男挺着个大肚子,费劲吧啦地在床边坐下,往林微尘面前凑了凑,“我尧哥待你不好,把你给饿瘦了?”
“……”林微尘垂眸,也不应声。
“……”谢霄男看着林微尘高肿的脸颊还有嘴角和脖子里的淤青,又问:“脸上怎么回事儿?他打的?”
“……”林微尘的睫毛颤了颤,低头咬着下唇。
“他人怎么这样啊?还动手打人!亏我还一直叫他哥,真特么是个王八蛋!”谢霄男骂人时不忘翻个白眼,骂完了又问:“那你还打不打算和他继续处了?要我说,这种男人不处就尽早分,越早越好。”
“……”林微尘抬眸,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看着谢霄男泼妇骂街一样为他打抱不平。
“分手之前也不能便宜了他,咱打不过他至少得骂他一顿。”谢霄男仿佛脑补出了一副手撕渣男的年度大戏,又突然话锋一转,“小尘,你会骂人吗?”
“……”林微尘轻轻摇了下头。
“那跟我学。”谢霄男冲他扬了扬下巴,“季尧,你个混蛋!”
“……”林微尘嘴唇哆嗦了一下。
“没事儿,就要喊出来,让他听听。”谢霄男抬胳膊撞了他一下,“大声点儿喊,季尧你个王八蛋,你个臭渣男!”
“季尧你个王…”林微尘喊了半句,后面一半子弹卡壳一样喊不出来了,他涨红着脸憋了半天,声音小了下去,喃喃道:“男男姐…有你这么…劝人的吗?”
“哈哈。”见林微尘终于有反应了,谢霄男一秒破功,笑了起来,“怎么样?骂出来爽了吧?以后看谁不顺眼咱就骂,姐给你兜着,咱不怂。别自己在心里搁着,憋出病来受罪的还是自己不是?要不我打开门,你再骂两声给他听听?”
“……”林微尘摇头,拉住谢霄男的袖子:“男男姐,别。”
“哎,不说这个了,瞅瞅我这肚子。”谢霄男把大衣纽扣解开两个,抚着自己圆润的腹部,脸上满是初为人母的幸福和小女人的娇羞,“里面两个小东西可能折腾了,整天踢我。”
“噗——”林微尘盯着她,突然笑了。
“笑什么?”谢霄男憋嘴扫他一眼。
林微尘笑得含蓄又温和,他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感觉…男男姐你突然变温柔,我有点儿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