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社会小青年的关系和背景都不干净,你以后少跟他们接触。”
季尧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以怎样的心态说出这番话的,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还在想,那时为什么会不经大脑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或许终有一日,他还是承认了自己那时心里的嫉妒和无奈,可惜等他明白过来时,又好像没有明白的必要了。
并非是林微尘不想对季尧的话做出回应,只是自从在医院醒来后他经常听到季尧在对自己说话,夹杂在一片“翁嗡嗡”的嘈杂人声中。哪些是幻听,哪些是真实,他总是分不清,久而久之也就懒得回答季尧了。
有些奇怪,明明患了严重失眠症的人,竟然有一天也爱上了嗜睡,自从圣诞节那天后,他一直觉得疲惫,难得有清醒的时候。
梦境太美,让他有家有亲人有朋友,所以他即使醒着也宁愿活在梦中。
多睡睡,就能将梦里的美好再延长一段时间。
不过这次,林微尘出奇地听清了季尧的话,他说让自己不要跟那些社会青年打交道。
感情这种事比较玄妙,有时候是不能深究也经不起琢磨的。
但林微尘还是在心里稍微琢磨了一下,他想起那天晚上季尧说自己跟苏也白有一腿,于是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季尧这次也是把南宫城当成假想敌了。
林微尘很想问一句季尧,自己在他心中是不是“万人迷”,怎么是个人都有可能对他五迷三道情有独钟。
若真的如此,那么他怎么没能把季尧迷住,让他还有心思去外面寻花问柳。
又或者,在季尧眼里他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烂人,随便一个男人勾勾指头他就会跟着跑。
可他张开嘴却失语了一般吐不出一个字来,耳边听到的只是一阵细若蚊蝇的啜泣声。
从他喉咙里出来的。
林微尘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忙捂住嘴,可呜咽声遮也遮不住地从他手指缝里溢出来,同时溢出的还有断线珠子一样大颗大颗的眼泪。
“你…”季尧懵了一下,诧异林微尘哭得莫名其妙。
“怎么哭了?”他问着,重重叹了口气,语气软了几分,“我就那么一说,没有想数落你的意思。”
见红灯还有十几秒时间,季尧侧过身子想拉开林微尘的手,帮他擦一下眼泪。
林微尘向后一缩躲了过去,他把脸转向窗外,手肘撑在车窗的边缘,望着玻璃上映出的季尧的影子呆。
很可笑不是吗?他林微尘的前半生几乎全都围着季尧转了,好好一颗心捧给他他不要,现在心被他摔碎了又想粘起来,还要粘的严丝合缝,怎么可能呢?
那个人啊,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怎么可能还会再去爱一个人呢。
林微尘想,自己这一辈子全心全意爱过一个人,就爱够了,也爱怕了。
林微尘最终也没能说出方才想问季尧的话,过不多久反而自己先忘记自己想问什么了,又开始觉得刚才哭得那一场其实有些莫名其妙,矫情得厉害。
他与南宫城加起来也就只见过三次面,甚至连普通朋友都够不着,但他不想向季尧解释,因为他已经找不到向季尧证明自己清白的必要性了。
回到别墅时家里已经多了一个人,是老何找来的护工,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眉目慈善的大姐,姓莫。
老何应该已经对她说了规矩和注意事项,莫大姐过来接林微尘和季尧下车,先对季尧恭恭敬敬叫了声“季少。”
林微尘是后下车的,莫大姐要喊“林少”时,却被林微尘瘦到脱相的面庞和纸一样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这孩子…”莫大姐脱口而出。
季尧皱着眉。
老何在旁边咳嗽着提醒她不要乱说话,应该叫“林少”,别没规没矩的。
大姐有些惶恐地低下头,叫了声“林少”。
林微尘扶着楼梯慢慢上着楼,季尧一边注视着复式旋转楼梯上的林微尘,一边交代着大姐的工作内容。
月薪五万,家务不用她做,她的任务只有一个:除了林微尘睡觉和去洗手间之外,全程看护他。
季尧还让老何给莫大姐买了一块手机,说有什么事直接给他打电话。
莫大姐觉得这差事挺划算,也清闲,张口就应下了。不过想到刚才林微尘空洞的眼神和木讷的表情,又觉得对方瘦成那个样子怕是有什么病,忐忑之余又有些心疼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