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买了些粥和几个清淡的小菜回来,看着李荨一点点的吃完了,又把莲雾递给她。
“这莲雾真甜,你在哪里买的?”李荨看着庄严一直憋闷的盯着她,像是想说什么话又说不出来的样子,就找了些话题跟他聊。
庄严看了李荨一眼,叹了口气,把早上生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了:“老奶奶的最后一句话,让我感触颇深啊,从下一代开始改变。”
李荨捧着莲雾,小小的咬了一口,然后甜甜的对庄严笑道:“是啊,从下一代开始。”
“你手机上,以后备注几个紧急联系人。”正说着,庄严突然提到这个话题:“比如你父母,还有我,全部留下来。以后有什么情况,也不至于慌乱到找不到人。”
有些手术或者什么突的严重情况,必须要家属签字,才能进行手术。庄严的手机上就将爸妈的电话放在了紧急联系人栏里,想到要不是自己给李荨打电话,李荨的身边就只有几个村子里的人陪着,就十分的担心。
李荨看了看庄严,抿了抿唇,然后扬起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那我就只能留你的啦,因为我爸妈已经不认我这个女儿啦。”
李荨看着眼前怔愣住的庄严,他似乎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慌乱。不过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李荨倒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因为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李荨上大学以后,一直品学兼优,从没花过家里一分钱,还在闲暇的时候打工,给家里寄钱。尽管这样,爸妈还是经常劝她,女孩家念什么大学啊,回来都不好嫁人了。李荨知道父母的想法太过闭塞,也不跟他们顶嘴,只当做没听到就算了。可李荨也没想到,自己还是高估了女孩在父母眼里的价值。
李荨家中有三女一男,两个姐姐早早就出外打工,刚满十八岁就回家嫁人了。而那个弟弟,从小被父母娇惯,初中的时候就天天旷课,跟村子里的不良少年一起“招猫逗狗”,高中根本没念。李荨上大学的时候,弟弟就跟着一群朋友去广州打工了,结果没待几个月,就因为吃不了苦跑了回来。
李荨的爸妈舍不得儿子吃苦,也不让他去上班了。李荨的弟弟每天就在村子里乱晃,跟很多年纪差不多,也不愿意出去打工的人天天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
李荨知道以后,跟自己的爸妈说过,这样的情况绝对不能纵容。没想到不仅没说通父母,还被父母破口大骂一顿,说她念了大学了,就看不上家里人了。从那以后,李荨就很少回家了。
等李荨大学毕业以后,她决定去支教。而李荨的父母认为支教赚钱太少了,硬是让李荨回到他们县城里,在县城当老师,开补课班。李荨拒绝了,只说自己的申请已经通过了,已经不能再换学校了,就算自己硬要回县城,也会被吊销教师资格证。
不知道自己的爸妈有没有信,但那段时间确实没有叫她回县城了,不过过年的时候,李荨还是回去了。没想到等待她的,是父母收了别人十万块钱的彩礼给弟弟买车,然后等于把李荨卖给了那家人。
李荨当然不肯同意,就被父母加弟弟关在了家里,看着弟弟染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喜滋滋的跟人炫耀,说他姐卖了十万。李荨的心是冰凉的,甚至想问问自己的父母,女儿难道不是你们生出来的吗?
最后李荨能逃出来,是因为她的姐姐知道妹妹要结婚了,就从外地回来看她。没想到妹妹是被父母绑着“卖”出去的。李荨的姐姐早几年结婚,找的老公是一起在外打工认识的,当时两个人一起给父母凑了六万的彩礼,才结了婚。这几年,因为夫妻二人吃苦耐劳,这几年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姐姐甚至在姐夫的支持下,还去念了夜校。
姐姐回来看到李荨的情况,当然不同意。但是他们整个村子都是这种情况,女儿生来就是赔钱货,心狠一点的,甚至直接扔到了水塘里溺死。向外人求助,肯定是没用的。于是李荨的姐姐跟李荨商量了,灌醉了弟弟以后,拿到了关着李荨房间门的钥匙,两人连夜跑了。
李荨不知道后来自己家里是什么情况,只知道爸妈打来电话就是一顿诅咒,说她不孝会天打五雷轰。不过李荨不是没有主见的人,她现在只会每年寄钱回去,却从未再回过那个小山村。
李荨跟庄严说这些的时候,非常的坦荡。她知道庄严家的条件很好,当初那个捐物资来的大叔,就是庄严的父亲。她曾经也犹豫过,是否该答应庄严的追究。后来她想清楚了,生这些事,错的从来不是她。错的是封建的思想,闭塞的山村,还有那些心狠的父母。所以她把自己的曾经毫无遮掩的告诉了庄严,如果他无法接受,那两人也不要互相耽误了。
庄严听完李荨说的事情,几乎以为自己是在看电视剧。庄严的老家虽然也是农村,但是村子比较富有,学校建设的也很好。就是老一辈的老年人,也被组织起来念了两年。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他父母那一辈就没了。婚姻恋爱自由,也尊重孩子的梦想,完全不可能出现李荨家的那种情况。将初生的女婴溺死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生,那是犯法的啊!
“我了解了……”庄严看着眼前坚强的女孩,心里一阵酸涩,伸手轻轻将她揽住:“别怕,这样的家,不回去也好!那你把我留到紧急联系人就行了,不行再留个我妈的。”
李荨笑弯了眼睛,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能帮我一个忙吗?”李荨期待的看着庄严。
“你说!”庄严立刻表示,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那……麻烦帮我写点东西吧!我最近一直在想村子里的垃圾治理计划,还没来得及写。”李荨表情认真严肃:“不止是我们学校,整个村子都该重视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