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想听听有多不磊落。”少年人笑看着她。
“……”
张眉寿便将她那些缺德的点子一一说了。
说到最后,却是二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少年笑得是面前的女孩子可爱直率,在他面前毫不遮掩——这是以往他最希望看到的。
能换她如此相待,看来这一次,他做的尚可。
嗯……但不能自满,还须更用心些。
太子殿下将此事俨然当作了最紧要的功课来看待。
……
城外三四里远处,一座简易的茶棚迎来送往,挟着茶香,在隆冬里冒着热腾腾的雾气。
茶棚不远处,刚有两辆马车先后停下。
前头的那一辆里,下来了一位身着长袄,外罩一件茄紫色褙子的婆子。
婆子径直朝着后面那辆马车走去,恰是此时,那辆马车的夹棉帘子被打起,一名相貌极佳的十四五岁的少年人,被小厮扶了下来。
见着少年,那婆子眼底神情有几分无奈焦灼,朝那少年行了礼,一面低声问道:“公子怎么来了?”
方才若不是赶车的添叔说后头跟着一辆自家府中的马车,她和老太太只怕还不知是公子跟过来了!
老太太身子极虚弱,如今受不得颠簸,马车这才赶得极慢,若非如此,公子也不能这般轻易追上——但在此处追上,到底是好过一路跟去大永昌寺。
苍鹿说道:“我听说祖母独自出门上香,着实放心不下,便想着跟来瞧瞧。”
自幼在他印象当中,祖母便极喜好礼佛,自大永昌寺建成以来,更是时常差人去捐香油钱,送手抄佛经。
只是如今日这般亲自出门上香,却是不常有的。
又加之祖母近来身体堪忧,这般突然出门,甚至不曾与父亲商量过,他这才急忙追了过来。
“来的可是阿鹿吗?”
前面的马车里传出老人沙哑的声音来。
苍鹿闻言,忙由小厮搀扶着来至马车前,笑着道:“祖母,是孙儿——今日孙儿陪您一同去大永昌寺可好?”
听得车帘被拉动的声音,苍鹿赶忙抬手,摸索着压住了车帘边缘,道:“今日风大寒重,祖母切莫掀帘,以免再着了寒气。”
马车里,短短七八日已瘦了许多的苍老太太眼眶发红地点头道:“好……祖母不掀帘。”
“祖母,那孙儿上车了?”
“不必。”苍老太太缓过心神,忙出声道:“祖母有黛嬷嬷陪着就行了——你快些回去吧,今日本不是还说定了要与王家公子去一桐院听结业辩赛吗?别耽搁了时辰。”
“来时已同伯安说过了,今日不听了。祖母,您就让孙儿陪您上香便是。”
已是年底,父亲近日忙于公事,他理应照料好祖母。
须臾,却听车内的老人说道:“罢了,今日且不去了。”
她自己这条老命无关轻重,死了便死了——本就是必死之人,临死前博一把,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可阿鹿这孩子不一样……
无论这双眼睛能不能重见光明,他都必须要好好地活下去。
而若她今日带着阿鹿一同前往大永昌寺,即便她瞒着阿鹿去见了那人,可依那人的疑心之重,定会给阿鹿带来麻烦。
实则便是此时半路无故折返,她都担心会被那人看在眼中……
如此关头,他定派了人暗中紧盯了她的一举一动。
可无论如何,此时只能选择回去。
马车内,苍老太太心绪紧绷。
车外,苍鹿却满心疑惑。
都走到这儿了,祖母怎么又突然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