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一只夜飞的乌鸦,从月夜下的白枫寺上空掠过。
寺外两个夜行的特工,咬着耳朵商量了一阵,决定“夜探白枫寺”。
陈榆紧了紧腰带,打量了一下四周地势,摸到一个墙角,手脚并用,使了个“老猴越墙式”,轻手轻脚攀爬上去,蹲在墙头,探头往里打量。
月光下,大殿、偏殿在地上投出长长的黑影,每个房间都不见灯火,门窗紧闭,整个院里一片死寂。更不见一个人影。陈榆悄无声息地从墙上溜下来,进入院内。
此时已是午夜,万籁俱寂,陈榆踮起脚尖,顺着廊前的芍药花圃,猫腰走到偏殿前面,他忽然发现窗根下,月光下一片细碎的白色。
那是故意铺的细沙,若是有人走过,便会留下足迹。
陈榆停下脚步,蹲在芍药花丛旁边,左右打量。
这个寺院一定有古怪,门外树上的大网,偏殿窗前的细沙,都是江湖上常用的防备手段,至于黑暗中还有多少机关,还远未可知。
侧耳细听,远近没有一丝声响,陈榆蹑手蹑脚,前院后院转了一圈,二十余间房屋,都寂静一片。后院里的一处角楼,引起了他的注意,角楼建在围墙拐角处,就象古时的箭楼,可以当了望哨用。当他潜行至后院时,仿佛看见角楼的窗上有黑影一闪。
黑暗中,并不真切,他将身一缩,隐在墙下,再看过去却又什么动静也没有了,陈榆不甘心,象壁虎一样,手脚并用,蹬着墙缝爬上去,两手攀着角楼的墙角,慢慢爬上顶端。
角楼的窗户大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难道刚才是自己眼花了?角楼内部空间很小,一只竹凳靠着墙根放着,不见一个人影。陈榆挠了挠头,心下很是失望,他想了想,没有主意,便又爬上围墙,跳到墙外。
“怎么样?”阿混走过来悄悄问。
陈榆有些丧气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看见。怎么办?要不,闯进去硬搜“”
“不行,咱们俩人太少,容易漏网。这样,我在这儿盯着,你回去找方组长,搬救兵。”
“好,”
乘着月光,陈榆马不停蹄,又登上返程的道路,这一带都是丘陵,道路起起伏伏,陈榆甩开大步,直走得浑身是汗,夏夜里本就雾气浓重,等他赶到一座小山的半山腰里,在一间独立草屋里找到组长方江的时候,浑身已经象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了。
组长方江听完陈榆的报告,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背着手在草屋里慢慢踱步。
个子不高、身材微胖的方江身穿一身布长袍,总是一副平静和善的表情,就象个圆滑的生意人。
这间草屋只是个山间猎屋,屋里两张草铺还是新设的,放着几段枯木充当板凳。一个身材瘦长,绰号“翻山虎”,名叫汤阿四的特工,坐在“枯木凳子”上抽烟,他附和着陈榆说:“对嘛,那寺肯定是个黑店,组长,要我说呀,大家都去,把这个黑寺抄个底朝天。”
方江在屋里慢腾腾地踱着步,踱了一会,点了点头,“好,咱们天明行动。陈榆,你赶紧睡一会。阿四,你去路上接应丁义。”
“是。”
阿四答应一声,戴上一顶笠帽,将短枪掖在腰里,走出草屋。
陈榆这时才觉得浑身发软,眼皮打架,往草铺上一躺,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陈榆被一阵喧嚷惊醒了。他睁眼一看,只见方江和阿四正在忙忙乎乎,绰号叫做“鬼难拿”的特工丁义,蜷缩着身子躺在旁边。
昏暗的烛光下,丁义面色青紫,用手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相,嘴里哼哼叽叽,陈榆揉揉惺忪的眼睛,问道:“老丁,你病了?你……的脸象个紫茄子。”
“嗯……倒霉呀,走路撞鬼。”
阿四端着一碗热汤凑近丁义,“来,老鬼,你喝了汤,肚里的牛头马面就都烫死了,保证能药到病除。”
一碗热汤灌下去,丁义皱着眉头,开始叙述自己“生病”的过程:“唉,人要倒了霉,放屁准砸脚后跟……完成任务回来,为了抄近路,我顺着一面小山坡,走上一条偏僻的樵夫小路,这小路,前两天我和陈榆白日里走过,虽然荒僻,却还清静,拐弯处的树林里,还有一个看山人的小茅屋。”
“对对,”陈榆想起来了,“确实有个小屋,那看山人是个独眼老头,咱们俩还和他聊了一会,他那个破茅屋里,挂着一堆大大小小的葫芦,我还以为到了铁拐李老家了呢。”
丁义揉着肚子,靠着草屋的板壁,对陈榆说:“你还记得吗,他那屋前屋后,有不少枣树、榆树、柳树?把房都挡住了。”
“那我怎么记得?反正山坡上到处是树,荒山野岭嘛。”陈榆大大咧咧地说。
丁义摇了摇头,说:“有树当然不稀奇,奇怪的是他门前房后那些树,叶子都蔫了,就象是秋后被霜打了,还有些简直都枯死了,让人觉得很别扭。”
方江在旁边踱着步,插嘴道:“很好,咱们在敌后做特工,就应该随时随地,保持这种观察细致的习惯,不论是花草树木,还是人物建筑,只要多留心,就能找出和其它事情的联系,你们的短训班时间还太少,利用地形地物之学,以后还得好好练习。”
这番话虽然不是批评陈榆,但陈榆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拍了一下脑门。
丁义继续说道:“奇怪得很,只有茅屋前后的树,才枝叶枯萎,远处,山坡的树木,虽然黑夜里瞧不太清,但都很正常。那个小茅屋里黑着灯,半夜三更,我也没有去,就继续朝前走,谁知道走了没有一二里地,肚子就咕咕地叫了起来,大拉特拉,就象黄河决了口子,简直是没完没了。”
“这是撞了鬼了,”阿四在旁边揶揄道:“鬼撞鬼。大水冲了龙王庙。”
“去你的。我以为是走夜路着了凉,但拉过两三回以后,又开始呕吐,上下夹攻,可受不了了,头重脚轻,浑身散架,一会拉,一会吐,一路上哼哼叽叽,跟个倒霉鬼也差不多……后来,实在是走不动了,就找了个茅草窝,钻进去委了半夜。唉,还真是活见鬼了。”
方江背负着手,只是在屋里踱步。陈榆挠挠脑袋说:“真纳闷儿,上回咱俩从那儿走,还在老头屋里聊了一会,也没闹肚子啊。那里空气很好,神清气爽。”
“那个住在茅屋里的看山人,什么样?”方江问。
丁义回忆着说:“嗯……那个独眼老头嘛,有六十多岁,佝偻着腰,精神倒还好,屋里有草药气味,对了,那堆葫芦,老头说是盛草药用的。那天,我们聊了一阵,老头子不大理我,老是和陈榆说话,可能看着他长得俊,挺喜欢他。”
陈榆挠了挠脑袋,“这个……好象是吧,他老是查我户口,盘问我老家是哪里的,父母是谁,家里还有什么人……反正就是那些老头老太太的家常话,上了年纪的人嘛,就爱罗嗦。我编了些假话,说是四川人。”
方江默默听着,在屋地下踱了一阵,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空,“丁义,明天咱们到一个叫‘白枫寺’的地方养病,那里风景优美,怯病延年。”
陈榆一拍大腿,“太棒了,那个山间古寺,里边藏着鬼,阿混正在山门外悄悄守着,寺里那么多房间,也不知道哪间有秘密。咱们进去四处逛逛,来个搜查白枫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