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华夫人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使力,吸着气道:“有个词叫‘一叶知秋’,其她人以为君上不宠幸高位嫔妃,是避免权臣之势进一步壮大,实际上,是君上您的‘请君入瓮’借此选秀清除前朝余孽的势力。
穆妃的那张名单上,看似是几个世家望族,却多了一个人,雪莲宗姬,这位被谣言所累的可怜人,根本不该出现在其中,再往后到了宫里,除了我当时只剩雪莲宗姬与雪芊宗姬未被临幸,那问题是一定在我们三人之中了。
最后您一定是查清了雪莲宗姬是毫无问题,才会顺势翻牌子,逼穆妃曝出身孕,打破已死的王嫔之前一家独大的局面。”也为了保护静妃,将原本被风止宫吸引的目光转移开来。
“很多人一直都在揣测月惋长公主当年被贼人所辱之事的真假,甚至有人暗中猜测回来的根本不是什么月惋长公主,真正的月惋长公主早已自杀殉节。
可事情其实很简单,当初被前朝余孽冲散是真,月惋长公主与拼死保护她的小兵在途中彼此依靠,日久生情是真,唯一假的就是有孕之说,雪莲宗姬是月惋长公主受不了京中留言,抑郁之下早产了。”
对雪莲宗姬,洛霜玒的态度如同徐氏,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大不了宫里多张吃饭的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一念之间,是否会毁去一名女子一生的幸福,不过看张氏与徐氏的境况,还不如老死宫中还轻松一些。
洛霜玒松开力道,转而弹琴一般在夭华夫人纤细的颈项上点着,道:“大越‘知天命’之能,今时今日,孤总算见识了,今年九月秋弥,夭华可准备好了?”
夭华夫人尽力忽视那只在自己咽喉上随时能扼死自己的手,道:“君上不怕我转而鼓舞大越遗部士气,攻打大倾,要知大倾现在还立足不稳,四面强敌环绕,大越若杀出佛不渡和外族勾结,内忧外患,大倾很可能就此一蹶不振。”
洛霜玒伏在她耳边,如情人间的私语,“那孤就把白洛雁支到最前线,他现在的状况,一到前线就是个死,可他这人的个性,心系大局,自己的状况再怎么不对,他也不会拒绝,你说是吧?”
夭华夫人冷了娇容,瞪着他道:“若我带走他呢?别忘了,他身上流着大越的皇室血统,是大越现今唯一成年的皇室宗族,只要我点头,扶他上位理所应当,而你大倾武将青黄不接,眼下能看的也就一个极乐王!”
“那你怎么带他走,苏苏还在孤着呢,再有就算白洛雁真的称帝,对我大倾也不吃亏,与我皇室性命攸关的死士力量,你觉得会交给外人吗?”
“你们大倾皇室真心无情!”
“多谢赞誉,来自大越‘知天命’的夸赞,孤受宠若惊啊!”洛霜玒绕着夭华夫人的一缕青丝,甚至还拈着凑到唇边落下一吻。
夭华夫人只觉得背脊生寒,寒得头皮发麻,“若我猜的没错,如果我稍有一事不如你意,你就会让他来截杀我吧?”对他,我只会束手就擒。
洛霜玒拿过布巾帮她擦着头发,反问道:“这不是最唯美的落幕吗?没准日后又有梁祝那样凄美的传说?”夭华夫人无言,大越气数已尽,即使是她有本事带白氏兄妹回归,也只是勉强延长大越遗部苟延残喘的时间罢了。
擦干了青丝,时间也差不多了,夭华夫人坐在镜前梳妆,洛霜玒在一边看她挽了一个惊鹄髻,往头上插戴些他叫不出名字的珠花簪钗,等看她执笔染了胭脂,在眉间准备点花钿。
突然兴起,上前抢过她手中的笔,令她半转过身,捏着夭华夫人小巧的下颔,在她眉间描画,嘴上不忘叮咛,“别皱眉,这样会画不好看的。”洛霜玒绘了一扇形花钿,又取了些细碎的金箔沿着轮廓点上,映着阳光,真真的光彩夺目。
夭华夫人看他眼中,兴致盎然,就像女孩子小时候爱玩的布娃娃,总忍不住给它裁换新衣,梳妆打扮。
描完了花钿,洛霜玒左右打量了一会,赞叹道:“诗中有云‘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1夭华的姿容,就是太真宜主2都在世,也得靠边站了。”
夭华夫人微微一笑,道:“臣妾区区蒲柳之姿,宫中论美貌,谁敢与安贵人相提并论?”
洛霜玒停了许久,才在脑海里有个印象,“除了脸,她还有什么能看的?”
“……”
时间不知不觉便到了饭点,昭昭进来提醒时,便看到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状似不经意地抬眸,玉树临风的帝王英姿令她心口宛如小鹿乱撞。
还是夭华夫人先发现了呆愣愣的昭昭,出声问道:“什么事?”
昭昭被惊醒,慌忙跪下,叩头道:“奴婢该死,奴婢是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进来伺候娘娘更衣的。”
洛霜玒放下笔,随口道免,“既然夭华你晚间有事,孤就先回宫了。”
“臣妾恭送圣驾。”
夭华夫人起身后,瞥了眼昭昭,道:“你退下罢,本宫有事同‘燕燕’讲。”
“诺。”
说是退下,昭昭却并没有走远,落珠殿里的房间都是用精美的白玉屏风隔出来的,蹲在两座屏风间,小心探出个头,看夭华夫人对“燕燕”耳语一番,又指了指自己的妆匣子。
“燕燕”颔首,从妆匣底部的抽屉夹层中取出几封信,拿一盒子装好上锁,捧起盒子转入由整块羊脂白玉雕塑的架子床后,不知道鼓捣什么,好一会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