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醒抱着长形木盒,跟着引路的小厮往里走。
小厮将他带到一个屋子里,关上门后离开了,尉迟醒左顾右盼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门又被打开,一个婢女捧着些什么走了进来,尉迟醒站在窗边往外看,并未回头看她。
“公子,请来梳洗。”婢女微微躬着身子,低声喊他。
尉迟醒转过身,只看见了她的头顶。
“城主府中果然讲究。”尉迟醒走到铜镜前坐下,心想一个吹唢呐的竟然有单独的房间,并且还有个长相不俗的婢女来服侍梳洗。
“城主府给公子的,当然都是最好的。”婢女拿起梳子,解开了尉迟醒的发髻,仔细地梳着。
她用梳子沾了些水,从尉迟醒的头顶梳到发尾。往复三次后,她停下手,尉迟醒皱着眉思考,这仪制用仿佛在哪里见过。
“这……”尉迟醒看着铜镜里这个婢女,欲言又止。
“公子何事?”婢女为他束起发冠,停下动作看着他。
门口又进来两个人,手里捧着些服饰,尉迟醒从镜中看着,想着也许是雷州风俗如此。
婢女扶着尉迟醒站起来,走到他身前去解他的腰带。尉迟醒自然地张开双手,配合着她的动作转身。
她拿过送进来的衣服,为尉迟醒换上。
婢女将最后的玉佩别在他腰上,错身让开。尉迟醒在铜镜里看到了总透露着一丝不对劲的自己。
身上的华袍是由沉水黑的织锦缎裁制的,上面用正红的丝线盘绣着花纹。腰上左右两个一大一小的玉佩,总像是一对小儿。
“公子气度不凡,”婢女称赞他,“我们城主没看错人。”
尉迟醒想了想醉酒的周大师,认为她口中的城主,应该确凿是看错了人。
并非有意不尊长辈,但站在这里穿这身衣服的如果是周大师,这婢女或许真的很难出口称赞说气度不凡。
“大概是吧。”尉迟醒尴尬地一笑。
“公子先行歇息。”婢女把梳洗的东西收拾起来,准备离开房间,“稍后听闻鞭炮声响起,自然会有人引公子去迎接新娘。”
“啊?!——”尉迟醒一惊,为什么要去迎接新娘?
婢女捧着东西,抬起头,一脸哪里不对吗的表情。尉迟醒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可能吹唢呐的周大师也许是德高望重,所以城主要他送新娘出嫁。
“哦我就是觉得——”尉迟醒说,“那太好了,我十分期待。”
婢女狐疑的表情一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娇羞的笑容:“公子且再耐心等待片刻,来日方长何须急这片刻。”
原来她以为自己很着急去迎接新娘?
来日方长是什么意思?
等尉迟醒想问的时候,婢女已经带上门离开了。他只好转身,在铜镜前摆出各种姿势,欣赏着这身价值不凡的——
——迎新娘装。
衣袍上的丝绣手法繁杂高深,纹的植物像是还在生长,绣的动物像是正在奔跑翱翔。这是南方写实绣派,最初传入皇城的时候,千金难求。
事实上至今也千金难求,绣这样一件衣服,要数十位绣工赶制十余年。雷州果然富庶,城主给一个乐工配发的服饰都这么气派。
尉迟醒不禁感到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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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怀时换上了嫁衣,雷云清鬼鬼祟祟地从门口探进来一只脑袋,看着站在镜子前面的人。
“哇我感觉这就是为你定制的嫁衣诶。”雷云清不禁感叹。
沐怀时转头,头上黄金打造的薄片吊坠互相碰撞,发出风铃般清脆的响声。
“你不准胡说。”沐怀时红了脸。
她脑子里在想些某个人。
他在一群魑魅中拉开了银色的神弓,烧的冷火照亮了他俊朗的脸。
如果有机会,沐怀时想让他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或者是,为他穿一次属于她自己的嫁衣。
“你在想什么?”雷云清表情很微妙,漂亮的五官都被她自己用力的表情拉扯得十分扭曲。
“啧啧啧。”雷云清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