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天证出现,风靖远就把腰间的剑调整到了最适合他拔剑的角度。他冷静地看着项司雨和芷汀逃出鼠妖追踪,无论是芷汀的贤心蕙质,还是项司雨的聪颖仗义,都没有使他生出任何赞叹之情。一个优秀的剑者,总是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放松,什么时候该集中精神,尤其是他这样伺机而动的人。
项司雨和芷汀隐居了一个月,项司雨要走时,天证来了。随后,风靖远见到项司雨身边的毛驴阿红变成了人,变成了九嶷山的苍夜,趁着项司雨不注意,前去保护芷汀。风靖远讶异了片刻,便收束了心神,因为现在不是他讶异的时候。可他看到苍容轻纱覆面,与苍夜交谈时,还是觉得奇怪。
苍容和苍夜是师姐弟,苍容也一直专注于寻找苍夜下落。可为何,这二人交谈时,不像同门旧友,反倒有点相互忌惮的意思?
再者,苍夜帮着苍容逼迫天证的行为也很怪异。苍夜性情,风靖远还是了解的。虽然苍夜常做怪事,但是个是非分明的人。当他遇到这种情况,决不会任由他人挟持妇孺。
风靖远想,看来九嶷六道之间,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和睦。
就在风靖远走神的刹那,芷汀已然自杀,天证剑气爆发。剑气甫一爆发,竟将苍容和甘骞杀了,随后直扑苍夜。项司雨的心神在这一瞬生出了极度的恐惧,这副恐惧情绪强烈得令风靖远也感同身受。风靖远明白,就是现在了。因为项司雨直至此刻才终于心神失守。因为苍容和甘骞都没有死,可在项司雨的记忆中却把他们杀死了。
当风靖远至苍夜身边时,苍夜也被天证神剑所杀,万千剑气很快指向了项司雨。
此时,沉睡的项司雨神情有了变化。她皱紧了眉头,张嘴轻声哀嚎,像是害怕的尖叫,又像极度的悲戚。莫辜行又给项司雨加了一道宁神符。
风靖远顶替了在记忆中死去的苍夜的位置,他立刻布展剑阵,将自己和项司雨芷汀笼罩在内。但天证神剑入煞之威,非同凡响。带着凶煞的剑气刚刚击破一点剑网结界,风靖远还来不及补上,另一道剑气接踵而至。这样连续五六十道剑气,不过几下眨眼的功夫,剑阵便破了。风靖远只能站在项司雨身前硬挨几剑,随后呕红。
而风靖远的躯体,也在此时呕红。
白络绎见状,轻咳了一声,萧思学从绛雪阁的窗户钻了进来,给风靖远渡气,好助他守住心神。
风靖远在项司雨记忆中,心知剑阵对天证已是无用,索性弃了剑阵,只凭一柄长剑,一点剑道天赋,一份常年交手磨练出的危机感,依着直觉挡下百八十剑。能在疯狂的天证神剑手下过百八十剑,已是相当厉害。可风靖远自豪不起来,他渐渐觉得体力不支。项司雨察觉到风靖远情况不乐观,凭着一点自救本能,她拼了命的大喊:
“天证!你难道想伤到芷汀姐姐的尸身吗?”
这句话确实喊得很拼命,她不仅在记忆中喊了出来,她也莫辜行白氏姐弟和萧思学面前,奋力地喊了出来。
莫辜行闻言,竟一时失神,他不禁疑惑于项司雨和天证神剑是否有更深的渊源,手下石牢清心咒竟渐渐失了运转。风靖远浑身已是遍布剑伤,血流不止。白鹗忙着用术法给风靖远止血,白络绎大喊:“莫辜行,快凝神!不然他们两个就都救不回来了。”
莫辜行从疑惑中回神,加大了石牢清心咒的输出。
白鹗对萧莫二人说:“想办法稳定项姑娘的情绪,先让风前辈出来。”
萧思学点头:“恩。”
记忆中的天证,听到项司雨的拼命大叫后,果然收手了。他猛地跪倒在地,面上充溢着木讷与不可置信。风靖远暂松了一口气,也单膝跪在地上,用剑死死支撑着身子。他打量着四周,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因为他很清楚,这之后,还有考验。
项司雨的记忆画面,全部消散了,消散得只剩一片空洞的黑域。黑域中,唯有风靖远和项司雨二人。项司雨还涕泗横流,眼睛都是红肿的。可她见风靖远伤势沉重,不禁喊:“风靖远!你没事吧?”
风靖远咳出一口鲜血,喘息着说:“你认出我了?”
项司雨赶忙凑到他身边,想掐医创术给他疗伤。风靖远见状笑了:“这是你的脑中,在你脑中的也是我的元神,医创术对元神是没用的。”
项司雨说:“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不算长,两年的梦而已。”
风靖远伸出鲜血淋淋的手臂,挽住了项司雨的肩膀。项司雨脸一红,想要推开他,风靖远却把她抱得更紧。项司雨说:“你干嘛呀?放开我?”
风靖远问:“还记得你拜了项舟为师吗?”
“记得呀。”项司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