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半天都是白忙活儿,我当时心里甭提多崩溃,是那种买了串糖葫芦却被别人从上到下舔了一遍的难受,末了还不忘杀人诛心,抨击我笔差。
可是自我感觉很良好啊!
进而有了人生感悟,每次照镜子看见的那个很帅的镜中人原来仅存在于自己眼里。
可是那又能怎样,我现在不还是舔着脸来搭讪。
“你在第几考场?”我媚笑。
夏雨俏皮地把准考证贴在额头上给我看:“第三,你呢?”
我来了招小李飞刀的起手式,准考证被夹在两指之间:“我第五。”
然后故作惊诧:“哇塞,居然又隔这么远!”
张珊珊冷眼旁观:“又不是隔着奈何桥,你这个夸张脸过分了吧。”
自从张珊珊表白徐昊,我就敬她是条汉子,在我心中的形象也伟岸不少,路上碰见恨不得抱拳叫一声大哥,不过该怼的还是要怼,只是语调很温柔:“隔着奈何桥的那是人鬼情未了。”
张珊珊听后一哆嗦,看我的眼神那么不自然:“真敢往脸上贴金,你怎么不说牛郎织女。”
我当真琢磨了会儿:“也可以,总比人鬼殊途强点,但还是要看夏雨愿不愿意。”
夏雨这会儿正在闷头整理具,没反应过来:“关我什么事?”
又眨巴了几下眼睛:“反正都是桥,奈何桥、鹊桥,过哪个不是过。”
夏雨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探案故事,的名字叫《东方快车谋杀案》,作者不陌生,还是阿加莎克里斯蒂。
故事冗长繁琐,可是里那些拗口的人物名字她每个都记得清楚,我一度怀疑自己头上是不是有提词板。
记得当时夕阳西下,余温尚存,没有了语课总结段落大意的担忧,她只管讲,我单手支在桌上昏昏欲睡,眼睁睁的看着她身后窗外的天空从浅蓝变得泛白,又从泛白渐渐暗淡下来,直到我们头顶上的白炽灯亮起,最后连影子都消失不见。
“你知道吗?”我打断她,“原来手术室里无影灯的原理不过就是垂直照射。”
她随手抄起数学赏了我一个大嘴巴:“给我好好听!”
“扇我可以,你至少捡个薄点的啊!”
她讲故事的时候神采奕奕,精彩处声色并用。而我根本无法把名字和人物挨个对号入座,只能做个安静的美男子,任凭这个犯了多动症的少女在眼前闪转腾挪。
与通俗意义上的正义战胜邪恶不同,这个故事的结局处于两者的中间地带。
穷凶极恶的大坏蛋被十二个人处决,行凶过程带着莫名的仪式感,故事里每个人都是罪犯,每个人都在说谎,大侦探波洛虽然知晓了一切,最后却没有向警方吐露实情。
说这些并不是想严肃的讨论法律或人性,而是因为感同身受。
期中考试那两天,我感觉自己就是故事里那个可怜的大坏蛋,刚被语捅一刀,伤口的血还没止住,又被英语捅上一刀,等到所有科目考完,我早已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同志,醒醒!”夏雨跑过来给我做心肺复苏,“都考完了,不能倒在黎明前夜!”
我很欣慰,仿佛看到了重生的曙光,赶紧握住她的手:“夏雨同志,我需要人……工……呼……吸……”
她不由分说站起来狠狠踩了我几脚:“那你还是去死吧!”
刚进教室,就听见飞哥趴在墙上哭丧:“地理最后那道大题我明明做的有小抄,可是后来翻半天没翻到,我的命好苦啊!”
武俊婷走到正在跟墙过不去的飞哥身边,安慰里带着嘲讽:“大兄弟,带了那么多小抄,能找到才不正常,下次建议你干脆学岳飞刻在手上,保证你找的见。”
我不仅也在回想,地理那道大题……我好像会啊,记得写了不少字,对不对另说,态度还是很端正的。
只要没人管,只要没有学习的压力,教室里永远都是乱糟糟,或许这才是正常应有的样子,原来平日寂静的教室里锁着的,是一个个委曲求全的灵魂。
期中考试真的结束了,坐在空空如也的桌旁,心里有说不上来的滋味。失望谈不上,我对自己的定位还是有清醒的认知。沮丧也谈不上,如今的情形其实早有预判。对不起父母师长之类的假大空我也懒得说,只是感觉这段时间终究还是荒废了。
真的全部荒废了吗?或许也有点收获,具体是什么,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