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几个月过了,李伟强知道女儿李爱佳已经来到东京,可总见她不着,心里备觉不快,而近来跟林优优在一起的感受也是烦燥不爽。
林优优脸上的妆容越来越精致,神采也越来越飞扬迷人,但她的身边也越来越多各种年龄的男人出没,李伟强也越来越感到他和林优优的未来扑朔迷离。
林优优此刻正以半是豪爽半是娇嗔的口吻在说电话:“你在哪儿借了胆?姐可不吃你这一套!”
李伟强知道电话那头是个跟俞敏海一般大小的福宁小伙子,那个家伙本应该忙着打黑工赚钱的,可却愿意整天乐颠颠围在林优优的身边听她使唤。
李伟强阴沉着脸坐一旁,林优优打情骂俏了好一会后总算搁下电话。
李伟强:“我离婚了,你却每天跟这个跟那个热乎乎,这搞的是哪门子的事?”
林优优娇着声,:“你说谁呀?那个松井吗?还是丰裕?我还没选定哩。你明知道我不过就图有个合法身份,他们都是些老男人而已,只是假结婚,没想到你会吃这种干醋,真没劲!”
李伟强:“我们已经赚不少了,少说也过百万了,回到福宁,过什么样的日子不行?”
林优优却尖起了嗓子,:“哼,回福宁?你以为我愿意回到那破地方去,满街的大灰尘,这里修路,那里拆迁,没完没了的建设,有什么好呆的。”
李伟强:“那去福州买房子,趁年轻,我们还可以要个孩子。”
林优优无比反感地断喝一声,:“你别说了!反正我是不会回去。”
李伟强脸色大变,似乎怒意一触即发。
林优优本来已沉下的脸,顷刻间又堆满了笑,媚媚地说:“咱们目前这样不好吗?店里生意一天比一天好了,那几个福宁小混蛋天天林姐林姐地喊我,我不得想办法找门道周济一下他们,回国办结婚手续的时间就没得挤出来。我们好好打拼几年,即使拿不到日本身份,可世界之大,还怕没地方去,去加拿大,去美国,都不是个事。你别给脸色看了!喏,这里还有些货,赶紧找人把卡弄出来,能拿多少是多少。真是的,想那么多做什么?”
她拿起一只读卡器,往李伟强的方向丢过来,接着点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靠着沙发往后仰卧,翘起了二郎腿,眯上眼晴,几个小烟圈漂浮得真实而美丽。
李伟强接住读卡器,用手指捏了又捏,那股怒火莫名地无声无息。
他拿出手机,习惯使然,又拔给了俞敏海。
俞敏海惬意地半躺在丰田车里,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司机对话。
司机是位中年日本男子,方正的脸上呈现一股饱满的悸动和亢奋,:“很过瘾!很过瘾!”
俞敏海斜着眼瞧他:“把你家端了,你也觉得过瘾吗?”
司机急巴巴地应:“来吧,我巴不得这样!”
坐在后座的阿力用福宁话骂说:“死变态的日本佬!正常人哪个希望贼上门。”
俞敏海拉了拉安全带,坐直身子,将座位调了调,回头呵呵地笑:“懂什么?人家有保险公司。”
他倾过身去,对司机大声说:“认真的哦!给一个时间吧,我可以考虑考虑!但你得多放点东西,不能让我们白干。”
司机显得更加亢奋,用劲地不停点头,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一些颤抖,丰田车在高速路上飘忽了又飘忽。
俞敏海看向前方,路灯如星光灿烂,感觉自己慈悲满怀,淡淡地开口:“他个钟表匠,能赚个毛钱?我们端了他的店,他一五能算出个十,报个警,保险公司就翻了倍赔!”
阿力在后座嘻嘻嘻地笑个不停,:“我就想一个开店的老板,放着店不看,怎么愿意赚那点外快,要给我们当司机?”
俞敏海向后比了个开枪的姿势,:“沒个日本人帮着睬点,我们怎么干活?想当年要是没有伪军,小日本怎么占据点?咱们这是在他的地盘上翻身做了主人,懂不?跟你个没化的人真无法交流!”
他又转向司机,用手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压低声音,用日语说:“放心!我们尽最大努力让保险公司替你赚钱哈!香槟酒我来备,预祝合作愉快!”
中年日本男子一脸甚是满意的神色,而俞敏海等人的心情,亦骚动得令自己感动。
丰田车的后车厢里,混杂的报纸和衣物里,包裹着他们的一堆战利品,白钻、彩钻、红蓝宝石,还有各种名牌手表……
俞敏海又将座椅放下,半眯着眼,心里盘算着分账的事。
后座的阿力等人晃头晃脑地哼唱:……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
俞敏海却突然间神伤,他想起了顺子,当母亲提起顺子时,他还记得那个比他不过大了两三岁的童年玩伴,可顺子的那条命只值十五万人民币,而顺子的家人亦满意这笔金额。顺子的父母甚至还感谢俞香兰,因为是她在他们愿意接受全部赔偿补恤金时又临时加了两万元,顺子的妻子怀孕了,而这两万元可以让他们未面世的孙子顺利来到这个世间。
俞敏海心想他如今在日本随便干上一票,都永不止这个金额。如果哪天回国了,一定要去探望顺子的父母和孩子,可说不准自己哪天就咣当入狱了,轮到父母抱着一堆钱天天想他。
俞敏海想得难受,他又想自己难得地感伤一回,不如放纵情绪好了。手机响了,他一看竟然是李伟强的来电,:“哈哈,谁呀?哦,当我失忆了!哈哈哈。”
不等李伟强说话,俞敏海一阵狂笑后就掐断了线。
李伟强失神地望了望手中的手机。
林优优的小烟圈越冒越多,她正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李伟强觉得自己窝囊得可怜,一股怒火又冒了出来,摔了门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