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太傅后,景澜及身边影密卫一行人步履轻快,沿着房外的湖边小路朝韩府后门走去,东宫里有不少耳目,不能在外停留太久。
一阵琴声突然从不远处的一座院落里传来,声音清脆婉转,如同湖面上缠绕的清雾,轻柔缠绵,丝丝入扣,懂琴艺的人立马能听出几分相思之味。
“阿瑶”,景澜心中一动,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即转过头,向随行的人吩咐,“我们走,以后韩小姐送来的信一概不收。”“是!”,影密卫立马遵命,一群人迅速地消失在夜色里。
“爹爹,你为何不让女儿做太子妃,太子明明心中对我有意。”待太子一行人离开,韩谣立马进来房,气急败坏地对韩太傅讲道,她面容清秀,妆容清淡,身披一件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一头秀发轻挽银玉紫月簪,眸含湖水脸如凝脂,看上去颇有几分顾影自怜的味道。
“放肆,身为闺阁女子,岂能说出此等话。”韩太傅气的胡子都快飞出去了,太子秘密来访竟然被女儿知道了,若是其他人,他恨不得当地处以家法。想到自己辛苦养的十几年的女儿竟如此不知廉耻,背着自己私下送太子信,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等秦家这次走出危难,就立马定下你和秦也的婚事,省得你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女儿非太子不嫁”,韩瑶直起头气冲冲地讲道,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以理说服自己的父亲,“爹爹难道看不清楚形势么?秦家受难,岂非一朝一夕就能出来,就算能出来,渭水决堤一事已成事实,秦氏一门说不定会被皇上贬为平民。”
她自负自己采斐然,曾多次在父兄面前强行争辩,“景澜哥哥此次奉命监国,若能重新获得皇上的赏识,那他便是真正的东宫之主,若女儿能当上东宫女主人,于父亲、于哥哥的官场不是大有裨益,女儿实在是不明白,您为何这么武断就断送女儿的前程。”
说完韩瑶眼眸里噙满泪水,双膝跪倒在地,“女儿与太子是心意相通,女儿此生不愿嫁其他人,还望爹爹成全。”韩谣坚信自己可以感化父亲,令他改变主意。
“放肆!国家大事岂是你一个闺阁女子议论的。”厚重的拍桌声在深夜里十分响亮,这下子韩太傅是真的发火了,他没想到女儿执念如此之深,“太子身居高位,身边豺狼虎豹虎视眈眈,在深宫里,各种龌龊肮脏勾心斗角之事更是数不胜数,你以为,你读了几篇诗,看了些章,便可知其中之深浅,简直太自不量力。别说东宫,以你现在的才学和能力,就算嫁给世子、伯爵府公子乃至几大世族家的公子,都且不能应变自如。”
发现女儿脸上已有各种委屈,眼睛里更是含泪欲泣,韩太傅心底一软,语气稍微柔和了一点,“秦也年纪轻轻,便通晓各路水木之道,不仅擅长治水,章武艺也是出类拔萃,是个难得的俊杰,秦家家门简单,又与沈家有姻亲,暂时的失利不算什么,你若能嫁予秦也为妻,将来自有前途。”
韩瑶眼泪终于如同玉珠一样滴滴落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父亲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情,便很难更改,自己多说无益,便收起泪水起身行礼跟父亲告辞了。
丫鬟竹兰扶着她走在回自己小院楚芸轩的路上,她突然停下脚步,回望爹爹的房,想起三年前的一个午后,她正站在这里,看到那个从父亲房里走出来的少年,头戴玉冠,身着披风,白衣竖腰,脸上虽有些疏离但依旧俊美无双,他看到自己后,颔首一笑,像极了古人上所写“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从那以后,她便对他产生了诸多幻想,幻想他在房读的样子,操场上射箭的样子,在朝堂上与众人雄辩的样子,她常常伏在桌上,满怀欢喜地写下他的名字,景澜,真好听。
一年前,她听说他的母妃去世,她知道他的处境更加艰难,他的孤独寂寞无人能懂,他的烦恼忧愁更是无人可诉衷肠。她便偷偷在一些籍里,模仿父亲的笔迹,写一些诗句章让丫鬟悄悄递给他的侍卫,她知道,他如此聪慧,定会读懂她的心意。
后来,她也收到过一封景澜写的回信,“对秋深,离恨苦,数夜满庭风雨。凝想坐,敛愁眉,孤心似有违。”短短几句,却足以告慰自己所有的思念,有什么比这些个话语更加珍重的呢,她告诉自己,无论有多么艰难,她一定要走到他的身边,成为他的妻子,关心他,陪伴他,无论用尽何种手段。
路边的芍药开的正盛,其叶萋萋,白花灼灼,她摘下一朵,插在自己的头发间。
人物介绍:
韩恩:字学之,太子礼学师傅,家中藏颇丰,虽无实权但是没事喜欢翻阅各种资料,非常懂识人之道,这一点也是被太子景澜所器重,家有一子,韩无进(21岁),一女,韩瑶(1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