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伏魔殿一改往日的阴冷,明灯高悬,人声鼎沸,大厅内摆了三四张大桌,坐满了人,大家杯壶交错,划拳行令,闹的不亦乐乎。吃的是金陵春的山珍海味,喝的是姑苏的天子笑,品的是云梦的荷风茶,简直比金鳞台百花宴还要丰盛。
主桌上,魏无羡拨弄着还不习惯的长发,皱着眉头说:“我说金陵啊,我只不过说这段时间辛苦了,做点饭菜大家好好聚聚,你怎么整了这么大排场啊。你派金家修士御剑千里去去金凌春定了这么多菜,呼啦啦一帮人飞过来,也不怕外面传乱葬岗又出事了?”
金凌笑着说:“你们这尸山上种出的东西能吃吗?左右不过是萝卜莲藕啥的,我这可不是为了你,为了我舅舅,你看他在你这里都饿瘦了。”
江澄一巴掌拍在金凌的头上,说道:“你自己嘴馋,别拿我当挡箭牌。”
金凌喊道:“痛!舅舅你还说我呢,你自己不是还去莲花坞取了荷风茶回来嘛。”
江澄说道:“说什么呢,我是去拿些女修的衣物,顺便取的荷风茶!”说完看了一眼魏无羡身上穿的衣服,老脸一红。
魏无羡也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轻纱环佩,想到刚才自己拿着一堆绸缎根本不会穿,露着半个肩膀跑出来找江澄帮忙的样子,拍着桌子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江澄,你脸红了!”
江澄吼道:“魏无羡,你看看你的举止,能不能有点当女人的自觉啊!”
蓝曦臣在一旁笑道:“无妨,魏公子,哦,不,魏无羡重生,大家都高兴,我这不是也派人去姑苏带了她最爱喝的天子笑嘛。”那声魏姑娘蓝曦臣始终叫不出口,只能改口叫魏无羡。
魏无羡也跟着说道:“哈哈,对,天子笑,喝酒,来,江澄,喝酒。”
魏无羡喝了一口酒,眼神突然暗淡下来,自言自语道:“可惜,少了一个人……”
蓝曦臣也眼神一暗,说道:“魏无羡,你说曾经见到过忘机的灵识,是真的吗?”
魏无羡将酒杯放下,微微低头,长长的头发滑落下来遮住了她半张脸。她低声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我魔性暴走神志不清的,就感觉蓝湛出现在我面前,和我说话,然后就变成很多萤火虫裹着延灵穿过那棵树坠下去了……”
大家都陷入沉默,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凝重。
魏无羡突然抬头,笑着说:“泽芜君,你放心,不管怎样,我一定会把蓝湛找回来的!来,喝酒!”魏无羡自己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魏公子、魏公子,不好啦!”只见温宁从外面飞跑进来,带着一股阴风,差点将桌子给掀了。
“温宁,有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就不能慢点啊!”魏无羡喊道:“什么事啊?”
温宁说道:“魏、魏公子,山下来了人。”
“是仙门中人?他们来的这么快?”魏无羡知道金凌搞那么大动静一定会惊动仙门百家,但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
“不,不是的,就一个人,是聂怀桑聂公子一个人。”温宁还不习惯称其仙督,还是以之前的旧称相称。
“聂怀桑?他真的是一个人来的?”魏无羡邪邪的笑了一下,说道:“我正有事问他,没想到他还敢一个人上山,佩服佩服!好,那我就去迎一迎这位新任的仙督大人。”说完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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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葬岗脚下,穿过丈高的咒墙,绕过镇山石兽,聂怀桑缓缓向山上走去。他知道早已有人向山上汇报了自己的到来,一路上机关符篆都没有被触动,平平安安走上乱葬岗。
乱葬岗顶,聂怀桑看到一人,红衣黑纱,手执陈情,垂至脚踝的长发在风中飘扬,眉心一缕红纹,将那张本应熟悉的脸映得异常妖冶。
“魏无羡?”聂怀桑有些不确定。
“聂怀桑,你好嚣张哦,竟有胆量独闯乱葬岗。”魏无羡笑着说道。
“你,这是被你母亲献舍,复活了。”聂怀桑上下打量魏无羡,点点头道,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说道。
魏无羡一步一步走向聂怀桑,一边走,一边拍手说道:“聂怀桑,我真的很佩服你。从莫玄羽献舍,我和蓝湛追查剑灵开始,到你大哥沉冤得雪,金光瑶身败名裂。我以为一切也可以结束了,便没深究。没想到后来,你助延灵破了阴棺,获得阴虎符,引众人进灵渊之地,启动千人血祭大阵,复活你大哥聂明玦,重创其他仙门,你独揽仙督大权,这布局,这筹划,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呀。”
聂怀桑向魏无羡拱了拱手,说:“魏兄太抬举我了。我这不过是躲在幕后的一点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而已,哪能和夷陵老祖开山立派、鬼笛御尸、独挑仙门百家比啊。魏兄,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可我真的没什么大图谋,千人血祭、独揽仙督并不是我的初衷,我只不过想救活我的兄长,和他一起好好过日子而已。”说着,聂怀桑看向远方,眼中露出落寞神色。
魏无羡说道:“延灵道人将赤锋尊炼成高阶凶尸,与温宁一样拥有自己的意识,聂兄也算得偿所愿了。我魏某得聂兄说服莫玄羽献舍复活,此再造之恩,还未当面言谢,是魏某不对,在此谢过聂兄。”说完,魏无羡向聂怀桑慎重鞠了一躬。
聂怀桑摆手说道:“魏兄这么说,聂某愧不敢当。我为了复活兄长做了这么多事情,确实无法说自己没有错,但我并不后悔,只希望能用余生尽力补偿。魏兄放心,我已昭告各仙门,蒙骗大家到灵渊之地为延灵一人所为,与含光君和魏兄无关。含光君为救仙门众人舍身神树,实为义举也。”
魏无羡笑着说道:“这么说,我和蓝湛应谢过聂兄罗。”魏无羡脸色一沉,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聂兄这一手千人血祭,我刮骨削肉,献舍阵中,蓝湛也生死未卜,也算是还了你的恩情吧。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仙门与夷陵,两不相欠,互不相干,聂兄可愿意?”
聂怀桑深深的看了魏无羡一眼,少有的露出了伤感的表情,说道:“魏兄放心,聂某并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我只希望能护住我想要护的人,旁的事我不会插手。不管魏兄信不信,魏兄在聂某心中,与十六年前蓝氏听学之时一样,从未变过。”
聂怀桑看着魏无羡,微微笑起来:“不管魏兄变成什么样,聂某永远当魏兄是我的魏兄,这次我独自上山,便是希望尽绵薄之力,帮你救回含光君。”
魏无羡动容,一下子飞到聂怀桑面前,说道:“你,真的有办法救回蓝湛?!”
聂怀桑刷一下展开“与世殊伦”扇,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