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暖暖不友好地横了陈树一眼。 “称心成了活死人,说不出任何我想要的东西,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你是敌方派来的卧底吧?” 陈树摇头,凑上前小声道:“县主,我笑是因为我有一种功法能强行打通经络,让活死人快速醒来。” 沈暖暖眼睛瞬间亮了:“你居然还会这种功法,那可真是太好了。” “但是。” 陈树好心提醒。 “县主,这功法是提前透支人的生命,类似于回光返照。人活过来之后,撑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死翘翘了,如此,县主还愿意一试么?” 沈暖暖勾起一边唇角,也笑得有点坏。 “自然是……愿意啊。过几天时机成熟,我会将称心带来给你。” 是称心害原主身败名裂,远走乡村五年。如果不是她还有用,当初沈暖暖都不会费劲吊住她一口气。就算回光返照后立刻就死,那也是她应该还原主的欠账,赎自己的罪恶。 陈树欣赏沈暖暖果决的性子,但又不解:“为何是过几天?我随时可以。” 沈暖暖摇头:“称心只有在人前开口,才能一击而中对方要害。明天蛮夷大月氏使团进京,朝中上下全在应对议和之事。我现在将东宫的事爆出来,等于是自家后院起火,难免会让蛮夷看了笑话。” 陈树明白了,抬手抱拳:“县主大义,在下佩服。对了,我还有一个事禀告。” “什么事?” “前几日我出城寻找线索,偶然遇见洛道长上山。我偷偷跟了半天,发现他在采白萝花。” 沈暖暖第一次听到这种植物。她来的那个世界相比这边,好多植物早已灭种,并不知道白萝花是何物。 “白萝花是什么?有毒的还是没毒的?” 陈树很是意外,沈暖暖如今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郎中,居然不知道白萝花。 “白萝花没有毒,也没啥药用价值。我小时候生病喝药,我娘会弄一些白萝花,将汁水放到药里,药就不苦了。因为这个特性,白萝花被人多用到炼制毒药中。” 沈暖暖忽然想起朱皇后送的那个药瓶里,小布就检测出一种未知的生物碱。她那时候就想,这种生物碱是不是用来掩盖毒药特征的。 “所以,住在东宫的洛神医,不只在给沈佳宜调理身体,还可能在炼制毒药。” 沈暖暖心里忽然隐隐不安,待陈树离开后,就去找了如意。 夜深,陈树回到晋王府。 一脚踏进门来,就觉气氛不对。哥哥陈河跪在地上,狠狠低着头,浑身上下透着紧张和不安。背对哥哥而站的晋王,则从一个背影就看出戾气缭绕。 陈树后悔极了,就不该回来邀功。连一向受宠的哥哥都跪成这样了,那自己回来不就是找死么? 进来的一脚偷偷收回去,就想跑路。 “大鄯精武右豹卫,去哪儿啊?” 就这轻飘飘一句,陈树忽然被点了定身咒一样,所有感觉一瞬间剥离身体,身体本能的“噗通”一声跪到门外,然后极其卑微的俯身地上。 邺景州转身,看到跪下发抖的陈树。眼底的惊和怒几乎将他淹没,然而开口,却又是一声轻笑。 “陈河陈树,左豹卫右豹卫,你们兄弟俩可真是藏得深。本王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竟然在时时刻刻地算计本王。” 陈树身体抖得更厉害:“主子息怒,主子是兰诺公主唯一骨血,是大鄯王室唯一血脉。我们是奉大祭司之命,前来保护大鄯君主的。” “大鄯君主?” 邺景州牙齿差点咬碎,瞳孔缩紧,一字一句。 “本王姓邺,名晋,字景州。是明宗第四子,是北邺晋王,不是什么大鄯君主!” 陈河跪着向前,膝盖一步一挪:“主子,您是北邺晋王,但您也是大鄯君主啊。” 陈树同样跪着来到邺景州面前,仰头,双眼通红。 “二十五年前,北邺攻打大月氏,正面交战,数月攻不下。时任北邺主帅就想歪主意,派出一支精锐部队要从大鄯借道,偷袭大月氏背部。 大鄯,沙漠中一个绿洲小国,依水而居。从不和任何人交恶,自给自足,百姓生活安乐。大鄯不想卷入北邺和大月氏的战争之中,拒绝借道。 北邺主帅表面表示可以理解,背后却水里下毒,放火烧寨,一个存在千年的富庶小国就此毁于一旦。兰诺公主为了保下残存的三万大鄯子民,忍辱负重投靠主帅,借道给北邺。 北邺奇袭成功,大胜,大月氏退兵五百里。因此之战,北邺主帅战功赫赫,回到京城就被封为太子,次年登基为帝,就是当今明宗。主子,明宗是您的父亲,但更是大鄯的仇人,是囚禁兰诺公主至死的罪人啊。” “住口,你们说的,本王一个字都不信!” 邺景州脑中一片混乱,身体里还没清除干净的毒素又开始四处作祟。极冷和极热不断在身体里交替,冲击着圈禁怪兽的牢笼。瞳孔在黑紫之间闪烁,看着异常诡异骇人。 陈河发现不对,抬手推一把身边弟弟:“快去找县主来!” “不准去!” 邺景州隐忍的情绪在崩溃边缘游走,理智却尚在。他不想让沈暖暖看到这样的自己,更不愿意接受母亲是大鄯亡国公主的事实。 双手抱头,极度痛苦难忍,忽然指尖凝聚内力,直接戳中胸口两处大穴。 “主子!” “主子!” 兄弟俩想阻止已是来不及。邺景州一口鲜血喷出老远。然后倒地,人事不省。 真黑啊。 漫无边际的黑暗看不到一点光亮,像极了母亲去世那天,整个涵翠苑一片漆黑。他大声叫着母亲,母亲却用尽最后力气抬手指着西北方向,眼睛里满是恨意,字字咬牙切齿。 “阿鄯,帮、娘、报、仇。” 那是母亲留给他的最
后一句话。 邺景州一直以为,母亲要他报的是自己被害的私仇,却想不到,母亲给他指的是大鄯被灭的国仇。 那五年,母亲没跟他说过关于大鄯的只言片语。陈河兄弟到身边的十年,对于大鄯的一切也只字未漏。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沈暖暖,让手下假扮刺客袭击邺景宸。沈暖暖也不会误会他们,阴差阳错说出‘大鄯’这两个字。如果他不是出于好奇,让陈河去调查大鄯,陈河也不会跟他坦白一切。 所有人都在欺骗她,就连给他生命的母亲,也只是将他当成复仇的工具。 “邺景州,你长得真好看。” “邺景州,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邺景州,你看三个宝是不是和你长的很像啊。” 忽然,一个声音从黑暗最深处传来,就好像一缕光,生生将黑暗撕开一个缝隙。 邺景州伸出手,努力去抓那道光。然后一个带着香气的软软身体就被带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