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愿随着何怡一踏入北周子弟所居的庭院,就碰到跌跌撞撞收拾东西的夏二小姐,而夏昱惊呆地瞪着大眼睛看着徐愿的身影好一会儿,随后才冲了过来,抱着徐愿的大腿就控制不住地流眼泪,先是抽抽噎噎的,而后就是放声大哭,惹得所有忙着收拾的北周弟子都赶出来看。
被迫闹成大新闻的徐愿无奈地安抚着打着哭嗝的夏昱,一边尴尬得朝围观的众人笑了笑。
殷硕最先看到徐愿身后紧跟着的薛栗小将,更是瞥见徐愿腰间那块象征殿下身份的宝玉,眼前一亮,拜服道:“殿下可是来接我等归国?”
此言一出,众人期盼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徐愿身上,连同夏昱大小姐的眼泪,差点把徐愿压趴下。迎着那双双满含希望的眼睛,原本厚脸皮的徐愿还真有些说不出让诸位奔赴北定关迎战助威的鸡汤来,而类似“北周已自顾不暇,请诸君自寻出路”这样的事实,更是横在两方之间,虽然心知肚明,却不能一吐为快。憋到极致的徐愿失了一张巧嘴,只得缄默不言。
然而两边的拉锯战竟被一声清脆的童音道破:“可别做梦了,说不准那什么殿下她自己还不能回北周呢!”
徐愿抬眼一瞧,那唇红齿白、牙尖嘴快的小女童不正是画圣近邻华钰大娘的丫头华倩吗?
徐愿瞥了何怡一眼,心想何怡这个师兄做的倒是称职,哪怕画圣陨落,赴北逃难,也没落下华钰和华倩一家,当真是仁至义尽。不过这个丫头倒是一如既往地不讨喜。
看到徐愿挑了挑眉毛,何怡叹了口气解释道:“在临安魔傀儡手下逃出生天,华钰大娘功不可没,自然……”
何怡的话渐渐低不可闻,可徐愿本就一点就透,原来是欠了人情抹不开面子,不得不带着华钰北下,但是何怡的解释却露出来他对华钰一家微妙的态度:并非亲眷,只是外人。这一点倒与徐愿的预期有些差距,如果华钰身为亡故的画圣心上人,何怡怎么会这般态度,徐愿当真不知道在她走后,徐长风与华钰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何怡当然知道自己这点态度藏不过徐愿,迎着徐愿探究的目光,何怡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日后再谈。
华倩是到处惹是生非的性子,但是华钰确实明事理的人,她在里屋听闻华倩这熊孩子嘴欠,匆忙磕磕绊绊地走出来,连手中忙活的活计都未放下,迎着她猜测中徐愿的方向请罪道:“幼女无知,请殿下看在往日情分原谅则个。”
“往日情分”四字让徐愿心中起疑,她拉起夏昱,并暗示其他北周弟子安静,变着声调询问华钰道:“看来华娘子知道我是何人了?”
华钰支支吾吾不答,华倩初生牛犊不怕虎,顶着徐愿的威风反击道:“我娘如何不知道你,就算看不见,连脚步声也听不出?”
徐愿不言语,只是定定地瞧着这母女。华钰能否听出徐愿的脚步声,徐愿还真无从考证,可是往日徐愿无论何时拜访徐长风,华钰可是一次没认出来过,这要么曾经藏拙,要么当下撒谎,两种可能没跑了。
徐愿的话再加上华倩的辩解,何怡在旁边也听出些问题来。华钰本来有眼疾,北周弟子又从未提过口中殿下的身份,华钰怎么就能知道那高不可攀的殿下就是当年与画圣缩在乞丐窝里的徐愿呢?
除非她原本就知道,那她出现在贫民区的缘由可就有待商椎了。或许徐长风临走前当真发现了些什么,这才能嘱咐何怡,记住华钰不可信,而华钰恰好能对付天蚕令也不像是巧合……本来心眼就比体重沉的何老大又开始闷声阴谋论了
徐愿虽然心生疑惑,但是面色一改,爽朗一笑道:“大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本殿下怎么会怪罪幼童之言?”
说罢,徐愿招呼着在院内僵成一座座塑像的北周弟子,更是揽着小哭包夏昱大小姐,带着薛栗何怡两人一同进了屋内。
多方在屋内坐定,何怡心中有事,而华钰心中不安,两边自然退避,屋内留下的尽是北周弟子,徐愿才回归正事,那就是忽悠众人随她共赴北定关镇守。哪怕辜负众人期望的,徐愿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与薛栗的目光一对,徐愿当下觉得还是北定关更紧急些,相比之下妇人之仁必须放一放。
徐愿借着安抚夏昱,细细询问这北下一路的经过,而夏昱也毫不含糊地把这一路受的苦一点也不缩水地全部倒出,在斥责北周弟子无情无义的同时,更要凸现自己想起何怡这条大腿的功劳,让旁听的北周众人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上来与夏昱辩一辩,却碍于殿下的面子只能忍气吞声,心中暗恨这个废材大小姐如何得了殿下的青眼。
徐愿听闻夏昱说到南陈帝的身后丑闻,心生一条拐骗众人的妙计道:“南陈无主,北周可不是无主,母皇卧薪尝胆三年,如何能放过将南陈收入囊中这般绝好的机会,只是当下魔族来犯,险些扰了母皇的妙计,本殿下自然领命为母皇分忧,与薛栗将军一同对抗魔族,镇守当下北定关,至于未来,这北定关,谁知道会御赐何名?”
徐愿恰到好处地看了薛栗一眼,薛栗配合地“嗯”了一声。这一声肯定可让下面的人心思活泛起来。众人心中虽然把徐愿当做救命稻草,但是却极为信服冷面小将薛栗的话,毕竟腹黑的殿下可能坑他们,但是刀圣教导出来的薛栗却正牌得不说一句假话。
如果殿下所言为真,那么南陈已经是陛下的囊中之物,此时守卫南陈北定关又与守卫北周的领土有何分别?况且他们一个个都是家族的弃子,想要重归家族,必然需要配得上他们身份的功绩,这世上难道有比效命于陛下最宠爱的殿下麾下赚取军功的好事吗?
夏昱简单的头脑却没转那么多弯道道,她的重心都放在徐愿所说的“南陈无主”“收入囊中”上,这样再联想在神庙中所见的大殿下,夏昱觉得自己真相了,她恍然大悟地说到:“所以陛下派大殿下明面上是和亲服软,实际上是内部夺得大权,攻破南陈,陛下当真圣明!”
夏昱此言一出,众弟子更加信服,徐愿却突然捂住夏昱的嘴,落雪刀猛地飞出窗外,惊起一只飞鸟。
徐愿抿着嘴盯着那鸟逐渐缩小的身影,一边暗骂自己吃一堑不长一智,又栽在那只狡猾的海东青手里。
随后不就徐愿就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如雷霆震怒一般聚集在屋外,她与薛栗两人短暂对视,风一般冲出内屋,远远正瞧见一个人影提着一把雷鸣剑高立云端,剑端指着徐愿等人的方向,一阵雷鸣般的怒吼远远传来。
“竖子焉敢如此欺辱我南陈,可是以为我南陈当真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