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哨声刚刚结束,蕲军的阵营当中就升起了几缕浓烟,那些烟雾随着人马的流动迅速的蔓延开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有无数的蕲军连人带马昏死过去。
很快原本有序的阵营就乱了起来,后面的人碍着浓烟不敢上前,而前面的人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在奋不顾身的往前冲。
却不等冲出几丈,就被突然从地底冒出的长刀隔断脚筋或刺穿胸腹,等嘎登反应过来,命人向地底插长矛的时候,整个阵营已经成功的被分离了。
而那些好不容易爬上城楼的蕲军也已经全数被剿,带出来的一万多人,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折损了六成,除了自己近身这几个亲兵,其余的人几乎都被浓烟隔在近几十丈丈之外,此战,败局已定。
他认命的望了望天,猛地挥刀,脖子上瞬间出现一个血口,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洒在冰冷的雪地上,亲兵见副将挥刀自刎,再看看周围横尸遍野,一时间犹如遇袭的小鹿,向四处慌乱奔逃。
与此同时,远空升起一枚信号弹,少年轻轻的呼了口气,转身对还在部署善后事宜的穆劭说了声:“粮收了,走了!”
说完,不等穆劭有所反应,便提起还被绑着的钱串子倾身一跃下了城墙,城墙下她来时骑得马已经等在下面。
看着她飞驰而去的背影,穆劭唇角微勾:“阿染,我们后会有期!”
被穆劭唤作阿染的少年离开没多久,一个士兵就跑过来禀报:“将军,阿劲小将今早藏在城外义庄的八千旦粮食都被搬空了!”
穆劭笑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到是阿劲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长大了嘴,愣了半天才嚷道:“你是说八千旦粮食就这一会儿功夫,都搬没了?!”
士兵点头称是,阿劲直接傻眼了,这简直难以置信。
要知道他之前奉命去查处那两个贪官,将他们私吞的粮食运到北境足足花了三天多的时间,为了能赶上那小子和穆劭的三日之约,他差点累吐血。
没想到他那么费劲才弄来的东西,却被那小子不足一个时辰就搬空了,真是气死他了。
“你也别一惊一乍的,你这三天忙着研究怎么把粮运到,他们这三天可就是忙着研究怎么能把粮运走,这北境城的地底都快被他们挖成迷宫了,搬空几千旦粮食有什么好奇怪的!”
见阿劲一脸的不服气不甘心,周元一拍着他的肩膀半是安慰半是解释的说道。
楼景霆这才有点回过味儿来,瞠目结舌的看着周元一和穆劭:“将……将军,这粮你是故意给他们的?!”
穆劭笑而不语,紧了紧披风转身看向城外,溃散的蕲军在势如破竹的苍域铁蹄下仓惶逃窜,可最终能有几个活着,对于这场战役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深夜,苍域大军的中军帐中只在案头还明着一盏灯,穆劭闭目端坐在案前,他身前的案上放着一张撰写军报专用的纸张,但上面却空无一字。
这一场期待了三年的大决战以这样的方式取胜,没有预想中那么惨烈,是好事,可是却要牵连进来一个无辜的……‘少年’,对于那个心中自有信仰,目中空无世俗的‘少年’来说,却未必是一件好事。
这张军报该怎么写,他必须仔细斟酌。
突然有一滴水滴在了他的额头上,他抬头看去,就看见帐顶的横梁上,白日里扬长而去的红衣少年正单手支着脑袋侧躺在上面,而她的另一只手上正在把玩一条已经半死不活的小金鱼。
见穆劭看着她,叶染懒懒的翻了个身从上面跃了下来,轻飘飘的坐在了穆劭身边的案桌上,瞟了一眼那张纸,淡淡的说:“老叶头说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既然如此,你还来作甚?!”穆劭看着叶染把那条小鱼的肚子捏扁放开再捏扁再放开,就想到了刚才滴在他额头上的那滴水,伸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看到指尖略显浑浊的湿痕,瞬间觉得胃里有些不太爽利。
“老叶头信你,我不信你!”叶染丝毫不掩饰的说完,随手将已经完全没了生命体征的小鱼随手往地上一丢,临了还嘀咕了一句:“真不经捏把!”然后把手随意的在裤子上一抹,抬头看着穆劭:“你到底想怎么写?!”
穆劭专注的看着她做完一系列的动作,脸上不自知的浮上了一抹促狭的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时候就是很想逗一逗这个小家伙,不急不慌的拿起早已经蘸好墨的比,摆出了写字的架势,老神在在的道:“自然是照实写了!”
叶染瞟了他一眼,没说话,就看着他手里那只已经触碰到纸面的笔,等着他落笔,显然她根本不相信他会照实写,很好,他越来越喜欢她的聪明。
其实叶染跑这一趟到也不是她自己说的那样不相信穆劭,而是她好奇。
从穆劭在城头上赖账,到她轻易的就拿到了超出三千旦两倍还多的粮食,她就觉得,这个叫做穆劭的人,做事三出二进,虽不好相与,但也不是个当真无耻的。
他之前就提过他认识老叶头,老叶头又那么笃定他不会把他们青山寨的行径上报给皇帝老儿,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可她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一个是皇帝老儿的亲儿子,一个是边塞占山为王的老土匪,怎么想也搭不上界呀。
于是怀揣着一颗比好奇金鱼肚子能不能像人肚子一样有弹性还重的好奇心,她就趁夜跑来看看。
“你们在苍域山也算安稳了十几年了,即便叶老将军此时有意出世,只怕以此时的朝局形势也并不适宜,可是军中人多口杂,我尚未想到一个完满的说辞……”
不等穆劭说完,叶染便打断了他:“叶老将军?老叶头?!”
穆劭一怔随即问道:“你还不知道?!”
叶染的脸色一沉,狠狠的道:“这个老东西!”说完一闪身就掠出了中军帐。
穆劭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无奈又好笑的叹了口气,小声的呢喃道:“这风火雷的性子,你到是给我出个主意再走啊!”
当夜,青山寨整个寨子都被折腾的一宿没睡,原因是大当家和少当家的打了一夜的架,能砍得都砍了,不能砍的也砍了。
大冷天的,大家就怕他们爷俩哪个一不小心把自己睡的这间屋顶也掀了,一个一个打着瞌睡数着星星等着他们打完。